自此,清雁阁每日辰时,天还未亮便开始了一天的运作。
两位嬷嬷轮番上阵,吃住行走等,一一矫正定规,容简每日被烦得头昏脑涨,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不久后一道旨意传来,压抑多时的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皇后传召入宫也好,总比呆在这里行尸走肉强。”
喜儿也跟着一脸兴奋,“皇宫呢!咱们还是头次入宫!”
容简临窗而望,眼神很淡,自言自语道:“皇宫有什么好,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喜儿手里忙着事,没听真切,反问:“骨头?小姐饿了?”
容简回身,未置一言。
夜色渐浓。
容简在入宫前又去了趟寿安堂,这次是她自己主动的。
见了老夫人后,容简依照两位嬷嬷所教,毕恭毕敬行完礼,老夫人直点头,“看来前些日子倒也用心了,如今瞧着比刚回来的时候懂事不少。”
容简又盈盈一拜,“孙女谢祖母的良苦用心。”
“你知道就好,现在虽只是一道天生凤命的旨意,却也将你与皇家捆绑住,此生是逃脱不开了,太子未定,朝里朝外暗流涌动,将军府俨然如置炭火,一不小心便引火上身。”
想了想,老夫人又叹气道:“咱们万事都该低调,容貌一事抖露出去也好,那些想把心思打到将军府的宵小也该认清现实,背负凤命不代表背靠宠爱,得失利弊不该拿将军府作踏板才是!”
容简一直知道老夫人深谋远虑,全然不似寻常深闺妇人,这才在入宫前来拜见。
“祖母所思所虑,令孙女茅塞顿开,只是孙女一直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老夫人稍作停顿后示意她问。
“宫内圣人虽一直仰仗司天台,但多数时候也是为民生大计,如何就卜算了天生凤命一说?圣人当真就信了吗?”
此刻,老夫人在烛火的映衬下神色不明,或许她没想到以前张狂无脑的草包孙女也会有如今冷静通透的时候。
“简儿果真是长大了。”她先是赞叹一句,后补充道:“因为这个结果是所有人乐见的,所以圣人会信,后宫皇后娘娘也信,甚至是淑妃、三皇子等都会信!”
老夫人提到所有人,唯有一人未提。
“祖母为何不提二皇子?”
“二皇子?简儿当年不是最讨厌?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罢了。”
关于二皇子谢宣旻,容简多少听到些传闻,这位二皇子刚出生,他的母妃便难产而亡,又加上当时岭东大旱,司天台观天象,说此子命中带煞,克母损国,从此便不得皇帝喜欢。
如今与大皇子差不多的年岁,却成天混迹市井,走狗斗鸡,眠花宿柳,十足的浪荡子。
容简想想,这样的人自然不在老夫人的眼中。
现在,她的父亲手握兵权,于皇帝而言,在纷乱不止的战场杀伐时是忠臣,但在民生安息、天下太平时是威胁。
进退之余,联姻授予后位当真是兵不血刃的最好方式,既笼络君臣一心,又可保千秋万年。
得到想要的答案,容简明白,属于她的命运已经悄然运转。
既如此,欠下的总该还回来!
翌日,接人入宫的马车早早停在将军府门前。
容简一身绯红云锦长裙,搭配发间珊瑚珠钗,素白轻纱掩面,虽不得容貌几何,却衬得身姿卓然,若隐若现之际不输昔日容二小姐神采。
所以在皇后见到她时,满脸错愕下皆是惋惜。
皇后居住的昭仁殿内金碧辉煌,两只精心打造的凤凰神鸟昂首挺胸,傲立在主殿两侧,一如宫殿的主人,睥睨四方。
容简一直跪着,自步入皇宫后,她觉得连呼吸都令人局促不安,尤其此刻,皇后一直沉默不语,她连头都不敢抬。
“起身吧。”
淡淡一句,听不出任何喜怒,一股来自高位者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容简闻声抬眸,皇后三十开外的年纪,保养得宜,一袭明黄宫装金丝走边,处处彰显华贵和天家威严。
“走近给本宫瞧瞧。”
容简依言又向前迈了几步,皇后单手倚头,目光里透着疏离,在容简意欲再近两步时,微皱了眉,“就站在那儿吧!”
少顷,又道:“本宫听闻你无盐之姿,倒是委屈了大皇子。”
在皇后心中,他的儿子当之无愧的太子,而容简只能是她儿媳。
容简寻思皇后突然召见,俨然不只是为了看她容貌的,所以她一直低眉,等着皇后接下去的话。
“委不委屈的,既然天命如此,大皇子自然不会摒弃。听说你在乡下多年,为防日后闹出什么大笑话,辱没了珏儿,从今日起便留在宫中好好收敛心性,本宫必定亲自教导。”
这不是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
容简眉间一挑,施施然请罪道:“皇后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