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山腰上,几处寨子里人都挤挤地往中间去了,不一时,又拧着些东西出来。
主寨里一个健硕的男人坐在正中,瘦削些的少年立在他身后,几个人在堂上争来吵去的,一时叫那少年心烦。
一人道,“我叫你别去截车子,你非要去,惹着了北齐的人,皇帝老儿把祸水尽往我们身上泼。”
另一人吵吵,“我眼见寨里粮少银缺的,谁晓得那是北齐的车。”
“你他妈的不会查了清楚……”
“你他妈……”
“行了!”堂中那男人将案子拍了一拍,“出了事儿个个推脱责任像什么话,我叫弟兄们给刀剑都领了,爱下山的下山去,不爱下山的杀他一个是一个。”
陈擒说着眼里现了阴狠之色,“他奶奶的,燕北辰这崽子,老子不一票告到他爹那去。”
岘山城城郊,燕北辰笑道,“事出当夜本王便封了山,有奔逃的一律拿下,只等六弟点了兵来。”
燕北寻看了他一眼。
容千觉到两人间微妙的端倪,不动声色地瞥了燕北寻一眼,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懒得理她。
“小公主执意前来,金玉之躯,不敢带进山野,劳烦五哥暂且安置入府休憩。”
燕北寻将马缰拉了一拉,偏头看了看容千,方才翻身上了马,差阿川送了容千,往军营里去。
容千便上了车,独身坐在车里自在了许多,撑着颊走神。
方才在车上容千本想诈他一诈,谁料道出小公主婚嫁一事便听得一声冷笑,他那双冷眸睨了她一眼方道,“公主当我是傻子么?”
容千讶然,“皇兄尚未定人,你怎可自大。”
“东楚亦送了公主去北齐,算作联姻,应宁公主向来受皇帝疼爱,选婿自然是他亲自挑。”他顿了顿声,“那么太子自然也是亲自给小公主选婿。”
他看了一眼容千,接着说,“往前三个皇子已有了正妃,礼王素来闲人一个,流连歌坊青楼间不问政事,只剩了平王和我,公主想,太子会挑哪一个。”
容千心里一惊,忽的被点醒,容祁送她来不只是联姻,更是用姻亲借了东楚的势力。而燕北辰身后家业太大,送一个小公主过去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能为己所用。六皇子燕北寻,城府深野心大,手段狠厉,只是出身贱了些,正需命贵之人推他一把。北齐嫡公主,身份够贵了,推他上位便等同于在东楚埋下一把随取随用的剑。
不愧是踩尸而上的北齐太子爷。
容千心里凉了一下,只好作罢,倚回车壁,懒懒地道,“殿下吃了这哑巴亏,千儿帮不了你什么了。”
这时候燕北寻才敛了眸子,慢条斯理地道,“劳烦公主两件事。”
容千看他。
“进了京不免朝臣揪着不放参我几句,得太子爷亲说不追究才免了丢官弃职之祸。这是一件。”他停了话,掀了帘瞥了一眼去向,“二,公主进了城往平王府里去,寻一名为画屏的歌妓,她自会给你东西。”
容千皱了眉,冷冷地道,“殿下真是瞧得起我。”
这两件事不好办。
叫太子爷不追究简单,但叫朝臣不追究简直难如登天,他们各有党派,相互咬着不放罢了,若此次不参他一笔便不是党争的作风了。一旦有人参奏,婚约人选便可能大变,倒那时容祁刻意回护只会被人疑心两国私自串通,反倒成罪名了。
容千也不愿受东楚人制裁,但这不是“小公主”能办到的事情,只能是“容千”来做。
至于找歌妓画屏,平王府不是她家,平王又不在府里,她怎么可能找到?
以是容千头疼的要命,至阿川道了声“到了”,她才恍恍惚惚下了车往平王府去了。
进了门,给平王府婢女安排进客院,备至东西进进出出许多人,容千正闲立院门无聊时,见小径里闲踱出一人来,执着一折小扇悠悠走来,见着容千有些讶,作了一揖方道,“平王殿下府里又来了贵客么?小生苏执,见过姑娘了。”
他眉目清秀,不似容祁的笑面君子,他是生的真的是骨子里的温善,执着小扇,一袭素袍儒雅,像是个读书的小公子。
容千想不起来苏执是什么人,回礼道,“北齐小公主容千,见过苏公子。”
苏执这时惊了一惊,忙又深行了礼,“苏执不知公主在此,失礼了。”
“千儿礼数亦是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苏执这时有些僵硬地看了她一眼,觉到说不出味道来的古怪,半晌觉到失礼又低了头,没再多想。
容千便道,“这次来的匆忙,未带婢女颇有不便,苏公子若无事,可否同千儿一同转转?”
苏执当即便应了,他在府里也才住了一两日,不大熟悉,叫下人引着闲庭信步而已,容千随口便问他,“苏公子在此也并未未久住?”
“小生不才,蒙恩临任了巡抚一职,领陛下命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