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一辆低调却不失身份的黑色鸾车出现在林府门口。
待栾车停稳后,身穿黑色盘纹长衫的萧展从里面走了出来。
主仆二人前后踏进林府的门槛,为官的见到后都立刻向他行礼,不明身份的余人也随之行礼附和。
林家兄弟二人跪在灵堂正中间火盆的左右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叩谢客人,程之乐搀扶着林母跪在林衍兰身侧几步内,程之焕则负责安排林府接待事宜。
每个人的神情都极为凝重,萧展祭拜完毕后在院内寻找着什么,巡视一圈后也没有见到想找的人身影,他便上前询问程之焕“阿焕,为何不见笑笑?”
“哦,笑笑的情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情绪不宜太过激动,祭拜完后,便去了后院休息。”程之焕恭敬的回答道
他又问“王爷可是要寻她?”
萧展道“嗯!本王自己去,你先忙吧!”
“是”
林府后院园亭内,程之笑一袭白色祭服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发着呆,也不知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萧展摒退身边下人,只身一人园亭走去“近来可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程之笑的思绪渐渐回转,她刚起身准备行礼就被萧展伸手拦住“不必多礼”
“听说,你一直住在林二公子的药庐?”
程之笑恭敬的回道“是”
见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而语气中却多了一分疏远,萧展心中低沉许多“你只要想回程家,本王可以下一道旨...”
“不必了”她站在一边垂眸看着地面语气极为冷淡“多谢王爷,但这是民女该得的果,民女愿意承受。”
萧展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继续说道“笑笑,你虽脱离程家可始终是阿烁的妹妹,本王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你依旧可以如往昔般唤本王...太子哥哥”
程之笑行礼说道“民女不敢,尊卑有别。您如今是大昭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民女只是一介无姓平民,委实不敢高攀王爷。”
“何时起,你也竟开始这般遵循礼数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王始终记得你降生那年,阿烁有多开心,初次见你时还是你的三岁生辰宴,你拽着本王的衣角,稚气的唤本王太子哥哥...”
“王爷!那都是幼时事了。况且程氏女程之笑已经随着永安王一起葬在了王陵。”
“你恨阿允而本王是他的家人,你恨...也在情理之中”
他起身问道“你可知阿允带着王军去了西周夷川?”
“不知!”程之笑虽语气平淡可心突然紧张起来。
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担忧,宽慰道“你放心!阿允是带着王军去支援西周太子,并非攻打”萧展将双手背后缓踱步行至檐下,视线缓缓落在院内绿郁葱茏的草木间“他出征前,还说了一句话,此去,希望你不要再恨他!”
“民女不敢”程之笑行礼道“圣上此举利国利民,百姓都会爱戴他的。”
“那你呢?”萧展回眸看向她,问“你爱过阿允么?”
“...”程之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对于萧允的感情,她内心是模糊的。
萧展看她神情踌躇,心中已然明了“笑笑,你真的好狠的心!阿允从未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可你为何就不能多信任他一些...哪怕多一点”
“...”
“当初,你那般决绝的选择同他站在一处,为此...不惜舍弃程姓,可为何后来却又不惜一切想要杀他?”萧展的声音高昂了几分,眼眶也渐渐微红湿润起来。
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挚交好友最疼爱的妹妹,谁伤害谁...在他心中都是不该与不忍的。
“他不该将我如金丝雀般囚禁在乾正殿,他不该...又如蝼蚁般将我关进那暗无天日宛如恶鬼地狱的地牢。”她愤恨的开口,一字一句皆含有当初处境的怨与恨。
“我何曾不相信他!当初我只是想回离山看望祖父,可次日他就莫名其妙的将我圈禁,整整两月之久!我所犯何错?就算他是一国之主也不该无缘无故就将人关进王城。”
回想往日,如今她的心中还因地牢的阴暗可怖而心有余悸,她双手紧紧攥住衣衫继续说道“后来,他不顾一切将我关进地牢时,当真不是因为忌惮长兄手中的兵权么?否则为何长兄请旨驻守辽州,他连犹豫都未曾犹豫就同意了。王爷!朝中局势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我从未想过他会同他父亲一般生出君臣忌惮之心。程家前有祖父,后有长兄,说句大不敬的话,程家想扶持谁登上王位,谁就可以是大昭的君王,可程氏家训有言:行,忠君之事。立,报国之志。他忌惮谁都不该忌惮程家,不该忌惮长兄!”
“你要明白身处王位之上,不可能还如往昔一般。”
程之笑忍不住红着眼眶大喊道“可为何西周就可以做到君臣不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