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游动。
以往只是遥遥望着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风将她的气息卷到鼻翼,一瞬间像是溺人的香味,沉醉了一会儿恍然回神的时候,脸色爆红。
本来就没办法用语言很好地表达自己,这下就连饭团语都说不出来了。
他悄悄把衣领拉链又往上拉了拉,藏住红红的耳廓和脸颊。
“狗卷前辈为什么不和我说呢?”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后,她终于开口问,语气很温和。
他急急忙忙地拿出手机在上面敲字告诉她:“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她沉默了一下,他转头看她,明显看见她秀美的脸上出现受伤的神色,“是我让你觉得哪里不行吗?”
“不是的!!”他急得快冒火,“你很好,我只是怕我和你相认之后,你会觉得曾经告诉我的那些事很难堪……”
她浅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身影,阳光有一刻照到她的眼睛里,流转着明亮的白光,璀璨如万千光年外的星河。
他们停在一棵树下,看着彼此。
微风很好,头顶的树窸窸窣窣地摇动着,他们的眼里却只有对方。
两个人都呆愣愣地对视了好长时间,然后同时刷的偏过头,红着耳朵垂下眼帘,抿起嘴巴不敢再看了。
回去宿舍的路上都保持了沉默,等到分道扬镳了,又都慌慌张张地跟对方告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倒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越想越觉得害羞,整个人脸红得像在蒸笼里刚刚出来一样。
可是越不想回忆越是反复重现那个画面、那些细节。
她殷红的嘴唇,雪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下唇,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水光,鬓边的发丝飘动在柔软的脸侧。睫毛根根分明,浓密又纤长,像蝴蝶在颤抖着翅膀飞在清澈的泉眼上。
……如果咒灵长成她那样,他可能根本舍不得开口说“去死”吧。
绝对是犯规。
扭捏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是又会偷偷看她,搞得禅院真希不耐烦地说:“你老是这样看云芽,不觉得像个变态吗?”
她每次和千鸟云芽说话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强烈注视,让人交谈都没了心情。
下一秒她又改了口:“不对,你还称不上变态。”
边说,她边瞥了眼乙骨忧太,暗示性极强。
乙骨忧太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
那一刻他的心里产生极大的失落感。
乙骨忧太是她的幼驯染,他们从小相识,而伏黑惠又是她的中学同学,帮她解决了校园欺凌的问题,连最后认识的虎杖悠仁都因为极其热情、外向的性格和她混得很熟。
可他只有一个可有可无的网友身份。
“可有可无?”她很惊讶,“前辈怎么会这样想?”
他怏怏地垂下脑袋,“明太子……”
很委屈。
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慢慢搭在他的手背,“我一直都没有觉得前辈是可有可无的。”
“以前有一段时间,我的世界真的很灰暗,只有前辈在网上鼓励我,充当我倾倒负面感情的树洞。”
她笑了一下,很温柔,眼睛里带着泪光却又很明亮。
“如果不是前辈的话,可能我也不会坚持到今天吧。前辈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哦。才不是可有可无呢。”
他愣愣的,心里的喜欢像汽水一样,快乐地冒出了气泡,溢出了胸膛,直直抵达喉咙。
“鲑鱼子!”他快乐地笑了。
好喜欢好喜欢。
虽然不能说出口,但是,真的好喜欢。
夏日的暖风似乎也将爱意吹进了他的心房,把她的名字记录在他心脏的每一处,随着心的跳动越发深刻。
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很想很想,但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默念。
以至于后来再想呼唤她的名字,就一直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只有在静悄悄的夜晚,他会一个人站在那冷冰冰的墓碑前,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在她死后。
他才能呼唤她。
那个他在心里一遍遍排练想要说出的字音,熟悉又陌生。
当它化为墓碑上一行工整的刻文时,显得如此冰冷无情,像是黑暗中窥伺的眼睛,蛇一样舔舐着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虎杖悠仁也常常在晚上来到这里,抚摸这冰凉的灰色石碑。
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能思考。
就这样,地老天荒。
只是可惜。
那颗本该发光的明珠,又一次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