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帝给予我们第一次生命,那是祂的义务,如果祂给予我们第二次生命,那就是一种破例的恩赐。”
年少的他们坐在广场角落的秋千上,随着风的飘动微微摇晃。
春天到了,广场上的植被已经葱绿一片,浅色的花朵在草丛中开放,春意盎然的气息扑满鼻翼,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划过鼻尖。
春天了,微风和缓而清凉,但是畏寒的费奥多尔还戴着毛绒绒的帽子,身上的外套也比较厚。
他们看着广场中心的人们三五成群结伴欢笑,孩童快乐的叫喊如同一串串曼妙的音符荡涤过每一个角落。
“可是上帝不会给予我们第二次生命。”费奥多尔对她的话反驳道。
塔西娅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自己的双腿,浅粉色的眼眸里好像铺开了细碎的闪磷,“费佳,你觉得上帝究竟是什么呢?”
年少的她,在阿列克谢的庇护下,还保留着自己的天真,她还没有像后来那样绝望而深沉地祈愿上帝的存在。
因为周围人对上帝的信仰,她也懵懵懂懂地学习着,但那时还完全不知道这种信仰是一种多么深沉而复杂的感情。
她说的这些都是耳濡目染从阿列克谢那里学来的。
阿列克谢常常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顶,大海般蓝色的眼睛里深邃无垠,“塔西娅,我希望你能受到上帝的眷顾,得到第二次新生的机会。”
费奥多尔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感,但是眼中的深沉却已然像个成熟的成年人。
他似笑非笑,“上帝?上帝会给与每个人责任与义务,颁布消除罪恶的指令。”
“可是我觉得,上帝……”
上帝只是人们脑海中的构想,寄托着人们对于平等与尊重、友爱与善良的渴望的一个梦中之影。
为什么上帝是金发,因为创造了祂的是欧洲的金发人类。上帝是人们理想投射出的另一个自己。
可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阿列克谢和其他的叔叔都信仰着上帝,虽然她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顾及阿列克谢等人,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费奥多尔咳了两声,把帽子整理整齐,慢条斯理地说:“塔西娅,上帝会把我们每个人该做的事告诉我们。”
塔西娅眨了下眼,“可是,你刚刚说的罪恶又是指什么呢?”
费奥多尔看样子在沉思,她就侧过身,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手捧着脸抬头看他。
因为血统出自这个北极边的国家,所以他的肤色天生偏向冷白,眼睛深邃,鼻梁高挺,面相骨相都相当优越,而他有点忧郁又有些神秘的气质又给他加了不少分,至少在他这个年纪的男生里来说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似乎是她专注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应,费奥多尔微微偏过头,顿了几秒说:“那是一种天生的罪,需要受到惩戒。”
“可是你要怎么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天生有罪的呢?又要由谁去惩戒?费佳,这些你想过吗?”她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费奥多尔难得无言,他的眉心一点点蹙起,眼眸垂下,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出她的问题。
“……塔西娅,这些等我们下一次见面我再告诉你吧。”
最后,他这样说,一边站起身,准备离开。
塔西娅有些失望又有些小小的骄傲地说:“那好吧,下次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他微微颔首,转身的一刻忽然想起什么事,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球,里面装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塔西娅,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那是一朵干花,但是还保留了它初时的娇艳与美丽。
费奥多尔的眼神变得有些促狭,他低沉的声音带笑,“节日快乐。”
“……?”
塔西娅茫然地接过那颗无比漂亮的玻璃球,凉凉的手感置于温热的手心。
等到费奥多尔的身影都快消失在远处,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费奥多尔!!”
春天了,还能有什么节日!!
国际妇女节——!
她明明还没到过那个节日的时候!】
* * * * *
后来那个玻璃球去哪里了来着?
可能是她和阿列克谢生离死别的时候落在了着火的森林里,也可能是她夜晚随着丽特修女逃离大教堂的时候掉在了草丛里,还有可能是被她流落到横滨的那条河流冲走了。
时间太久远,她关于那个玻璃球的来历还是如数家珍,但是它的去向却已经是不知所以。
就像她记忆里的费奥多尔。
越是接近他们的初见,她记得越是清楚,但是越到后面,那些相处的画面却好像破碎成一块块的模糊镜面,浮动着无数的惊心动魄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任凭她如何回忆也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