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那场空难太轰动,又因我母亲和黎华的双亲而更频繁地被提及,没有人会不知道。
他的神情很自责,我勉强挤出笑容,表示自己不在意。机舱里的冷气很足,但汗水已经快要把我的衣服浸透,我怀疑自己熬不到起飞就要死在这里。
“昨晚金曲奖结束后,”林立翔突然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说,“你猜我看到徐心宁跟谁进了酒店?”
我第一反应竟是黎华,不知是因为对《红月》的那场吻戏印象深刻,还是因为自己此时已经神志不清。
“谁?”我问出口,却又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林立翔还用手掩着嘴,故弄玄虚地用气声说:“钱永富!”
YOGO唱片公司的著名制作人,一头长发风流倜傥年轻有为,但传说是个妻管严:“……你看错了吧?”
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开玩笑,我2.0的视力,隔十米远我都能看见钱永富的衣服是什么牌子。”
他说得煞有介事,我有点相信了:“什么牌子?”
“……这不是重点好吗?”他又说,“算了,这个你不信,告诉你一个更实锤的,你知道《木兰》的女主角是谁吗?”
《木兰》是迪士尼公司正在进行的新策划,选角搞得轰轰烈烈,传言几乎全世界叫得上名的亚裔女演员都去参加试镜了。
“这你都知道?不是还没定吗?”
“还没公布而已,已经秘密训练了大半个月了,要训练半年多,明年上半年才开拍,迪士尼公主不好当啊。”
他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知道是谁?”
他得意地给出答案:“袁佩琪。”
最近上升势头很猛的年轻女演员,倒也不算意外,但我仍是怀疑:“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就是我这次MV的女主角,过两天会从美国飞过来。”
八卦的力量真强大,我听得津津有味,几乎将恐惧抛诸脑后,要不是机身突然的倾斜让我措手不及的话。
心再次提了起来,耳边不断地嗡鸣,我低着头,不敢看窗外,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
手上突然有了陌生的温度,林立翔将我的手握进手心,毫不在意我满手的汗:“我还没说完呢。”
头等舱的座位之间间隔不小,他斜着身子,以极其别扭的姿态朝我这边靠着,神情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天花乱坠地说着那些不知真假的花边新闻。
我其实不太听得进去,但他自顾自地说了很久。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他松开了手,解开安全带,揉着脖子甩了甩胳膊。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还是害怕,但不像之前那样,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也许是因为进入平飞阶段后感觉和在陆地上差不多,也许是因为有林立翔在。
我们吃了点东西,断断续续地聊了很久。飞机的智能显示屏里有些小游戏,我们联机下棋打牌。
机舱里的灯光很暗,身后的经济舱从一开始人声鼎沸到后来鸦雀无声,整个飞机上的人都在睡觉。
林立翔却还孜孜不倦地陪着我打发时间,他打呵欠的次数渐渐变得频繁,我终于不忍心:“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好,那我也睡一会儿,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他让空乘拿来了两条毯子。
我放平靠背,闭上眼睛,习惯了这段日子的失眠状态,意外地竟很快睡着。
直到被降落时的颠簸震醒,睁开眼睛,恍惚许久,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在希思罗。
以为遥不可及的地方,就这样到达了,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比想象中平静,又好像有更多东西被自己刻意埋在了心底。
“找好房子了吗?还是直接去学校?我陪你吧?”拿完行李,林立翔问我。他的眼里有很浓的倦意,下巴冒出了一些胡茬,看上去很缺觉。
老远就看到写着我名字的接机牌,是关叔叔安排来接我的人,于是我对林立翔说:“关叔叔都帮我安排好了,有人来接我,你去酒店休息吧。”
“那也好,是得去补个觉,不然明天化妆师要骂人了。”
他总是坦率而又周到,明明是同龄人,却始终让我觉得自己在被照顾:“谢谢你,这一路遇到你太好了。”
他笑得阳光灿烂,猝不及防地轻拥了我一下,又在我回过神时已经放开:“以后一个人在这里,要加油。”
我果然不喜欢在机场分别,怎么看都太过煽情,趁他看到泪水在我眼里凝聚之前,我仓促与他挥手告别:“会的,谢谢你,拜拜!”
伦敦的天气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晴。
方若绮在英国学习的专业是——
A. 现代语言与翻译 Modern Languages and Translat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