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线香的烟袅袅向上飘起,厚重的香气和烟沉沉的压着人,火中燃烧的黑灰打着旋向月岛咲扑过来,还未接近就变成灰白色的尘。
僧人诵经声层层叠叠,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祈愿亡灵往生,庄严肃穆的法会现场,风吹过,经幡扬起,众人不动如钟。
月岛咲此时却在轻微的走神,肚子感觉胀胀的,也许是昨天团子吃多了。
说实话,举行这样的仪式,祭品和思念能传达给地下的人吗……
她不是僧人,不能去前面的会场,只能在后面的厢房拿着念珠跪坐诵经,就像是肃穆庄严寺院的黑色廊柱。
透过帘子间那点缝隙间,月岛咲看见了身为主持的大伯父穿着法衣走在最前方,她的堂弟优人,今年才18岁刚成年,就已经在他身后两个身位。
月岛咲偷偷瞧了眼前面的姐姐,良子姐姐闭目诵经,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手里转动念珠的速度稍微有点加快。
法会结束,在家族墓前,月岛咲身为未嫁女应该是站在最后的,因她的爸爸在国外,她便代替了他的位置,站在了稍微靠前的地方。
参拜的步骤不因位置有什么变化,人太多太多,就算站在前面的也只看见墓碑的一个灰色的小角。
月岛咲不知为何想起来,她小时候来本家寄宿时发生的一件事。
远房堂姐要嫁给另一家寺庙主持,寺庙举行了佛前式婚礼,看着穿着白无垢的新娘和身穿主持法衣的新郎走进了幽深静谧佛堂,他们没有回头,也没有人在笑。
就好像今天在浅间神社举行的神前式婚礼一样,新娘穿着华美精致的白无垢,头上戴着的角隐寓意遮住新娘的棱角,和服上满绣的银线在日光下,像是包裹着礼品的玻璃纸一样。
姑姑家的二表姐只比她大两个月,在青山女子学院读书,大一就订婚了,毕业后大半年,在身为神官家族的男方选定的日子里,举办结婚典礼。
曾经7岁月岛咲很不理解,结婚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大家为什么不笑呢,难道他们不互相喜欢吗,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祖母当时没有含糊说这是严肃的典礼,大家都要表情肃穆,而是告诉了年幼的月岛咲某些现实的真相。
这个世界,不是心意相通,互相喜欢才可以结婚,只要不讨厌对方就行了。
远方表姐月岛玉子,没有什么才艺也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能找到合适的富裕对象嫁人,已是她的最好选择。
对于这种平庸的凡人来说,这是度过富足无忧人生的唯一选项。
时年7岁的月岛咲眨眨眼,她当时想要反驳,她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但是那时她已经被关了两次静室,不敢再说话只默默不服气。
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祖母牵着她的手到了外面,给她看在庭院里生长的花。
这些被人精心照顾活下来的花草,和在外面也能活下来的花草是同一种,它们只是生长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如果你是那些花草,是愿意付出一点自由在院子里无忧无病的生活,还是在外面风吹日晒艰难且自在的成长。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仪式已经结束,月岛咲跟着人群来到一楼餐厅,木质拉门的庭院外,有一群白鸽。
那白色的翼翅展开,向天上飞去,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7岁的月岛咲当时的回答是,她不想当植物,植物只能在一个地方生长,如果可以她想当一只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吗,祖母不可置否,和她说,那么你就要有能力,能长出翅膀飞出篱笆的能力。
可是明明能够自由飞翔,为什么还要困在原处。
回去的路上,月岛咲听到了姐姐良子道,“我已经带大林君见了父母了,大概明年订婚。”
恭喜的话,月岛咲说不出口,别说交往,他们两个人才认识两个月,这就见父母准备订婚了。
要说是热恋似火,想要马上在一起,姐姐良子在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羞涩和喜悦,平静的和早上通知自己道自己要穿的和服已经备好没有什么两样。
月岛咲问,“为什么?”
月岛良子冷静道,“大林君很好,他愿意改姓,脾气温和,喜爱文学,原生家庭和谐,和他结婚很合适。”
“可是,姐姐,你喜欢他吗……”
“没关系,我很了解他,知道他的一切,这就足够了,他小时候养的狗我都知道名字。”月岛良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来月岛咲和男朋友怎么样了。
月岛咲有点害羞的提起了他们也一起养了只狗,取名叫哈罗,还有他们现在交往的很顺利。
就是短租公寓快要到期了,她想把自己在涩谷区的房子腾出来,不跟原来的咖啡店续租,打算作为他们后面居住的地方。
然后把一楼作为安室透的工作室,二楼作为他们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