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琴声的方向走去,丹若又一次来到了,她与鬼兰初见时的那座花园。
放眼望去,那一片碧绿的青草地上,开满了一株株色彩淡雅,散发着阵阵幽香的兰花。
她朝着那正房下的石阶看去,但却并没有寻到那抹洁白的身影。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琴声明明已经近在耳边了,可人呢?为何又不在此处?
丹若仔细一听,感到琴声好像是从头顶传来,便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往屋顶上看去。
果不其然,只见鬼兰依旧一袭白衣,稳稳地坐在屋顶的正脊上。
看见丹若来了,鬼兰也停止了演奏,然后将琴收起来放在了一边。
“阿兰是如何去到屋顶上的?”
丹若睁大眼睛看着鬼兰,十分惊讶地问道。
鬼兰听罢没有回答,而是从屋脊处顺着瓦片快速走到屋檐,然后顺势一跃,翩然地落在丹若的面前。
不愧是学舞之人啊!
鬼兰的一整套动作,轻盈,平稳,流畅,又灵活自如,毫不费力。
虽然从屋顶到地面的距离并不是特别高,但换作普通人的话,怕是早已摔得人仰马翻了。
他拉起丹若的手,将她带到屋子的旁边,一架长长的爬木梯便出现在了眼前。
“屋顶风景独好,阿兰可否邀姑娘一同赏月?”
鬼兰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月亮,声音仍然是那么温柔动人。
“甚好。”
丹若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地踏上梯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鬼兰紧跟其后,可动作和速度,却比丹若快了许多。
两人静静地坐在屋顶的正脊上,一边欣赏着皎洁的月色,一边感受着清凉的晚风,实在是惬意无比。
丹若瞟了瞟身边一言不发的鬼兰,突然好想到了些什么,便咽了咽口水,然后试探性地,结结巴巴地问道:
“阿兰,那个…呃…张太傅…他…他待你如何?”
“他是客人,而我是花郎。那你觉得,他应该如何待我?”
鬼兰缓缓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丹若听罢撇撇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是万馥阁的头号招牌。我看你们头上的发带颜色都不一样,这是不是代表着身份的不同呢?”
“不是身份,是品级。”
“花郎还有品级?”
“万馥阁花郎的品级高低,是用发带的颜色来区分的。三品束粉色发带,二品束蓝色发带,一品束红色发带。而上一品,也是全阁花郎中最高的品级,束的是银色发带。另外,还有一条金色发带,那是束在柳公公头上的。”
鬼兰十分平静地解释完这些,语气里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这银发带着实是好看呢。”
丹若听完这些,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鬼兰头上那银色的发带。
“可我不明白,为何那么多客人不去找那些花娘,而来找你们?是因为他们天生就只钟情于男子吗?”
“他们之中不乏有一些人是真的钟情,但大部分的,不过都是为了尝尝鲜罢了。”
鬼兰缓缓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然后继续说道:
“女子见得多了,玩腻了,就想换换口味,试一试同为男子的我们。”
“那万馥阁的客人都是男子吗?有没有女子前来呢?”
“自然也有,但很少。偶尔会有几个名门望族的遗孀,或是遭遇夫君鞭笞毒打,拳脚相加的女子前来。”
说到这里,鬼兰微微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们来这里,更多的是寻求一些温暖和安慰吧。”
“我在万馥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需要我们伺候的女子。她们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拥抱,一对可以依靠的肩膀,亦或是一双能为她们擦去眼泪的手。”
“她们偷偷地来,又偷偷地去。她们只能一路谨言慎行,遮掩躲藏,而她们的夫君却可以光明正大,毫无畏惧。”
随着话题的深入,本来平静淡漠的鬼兰,语速开始逐渐加快,音量也变得越来越大。
“不管你是女子还是男子,只要你无钱无势,你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说什么男尊女卑的社会呢?其实尊卑与否,早已由身份地位所决定,从来就跟性别无关。”
鬼兰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语气里也尽是愤懑与不平。
丹若认真地听着鬼兰的讲述,不知不觉中,连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相貌威武阳刚之人,必定是正道之才;而皮相孱弱阴柔之辈,只配沦落烟花之地。决定尊卑的,除了身份与地位,大概就是外表之象了吧。”
从平静淡漠,到愤懑不平,到自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