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几个,莫要傻站着了,快来!有人落水里去了!”
燥热的天气,燥热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白梨儿惊魂未定站在桥边,纤腰被炽热的大掌紧紧束缚,抓疼了她。白衣贴着粉色襦裙,隔着几层布,几乎能听清对方剧烈的心颤。
揽着安然无恙的人,韩修视线里却炸开了一团血色。两人贴紧的衣衫,鲜血顺着丝织的纹路蛮横地绽放,诡异地嘲弄着,嘲弄他的无能。青丝拂过他的手背,怀中人儿落泪,与嘴角滚落的血混在一处,摔在他的衣袖上。
“韩修,你那么聪明,如果你帮的是他该有多好……”
“不要怕我……我就算死了,也会是个漂亮的女鬼。”
还给我,别带走她,我愿倾尽所有护她一世平安。
“韩修你松开。”白梨儿现了愠色,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韩修乍然醒来。没有血,没有枯死的梨树。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贴着腰的手立刻如碰了烙铁般缩回,背在身后。他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无措:“情况紧急,失礼了。你,还好吗?”
左臂的疼痛提醒了白梨儿刚才发生了何事。这座石桥并无护栏,突然有人经过她,或许是一不小心撞着,她瞬间失去平衡,在栽下去湖之前,她下意识拽了那人一把。韩修冲上来揽住时,余光正见着着石榴裙的始作俑者坠落湖面。
其他人已退至岸边,生怕一不注意也栽下去,此刻在焦急地冲湖面喊:“快救唐大小姐!”
绿苑将她家小姐仔仔细细检查了遍,小声发着怒气:“小姐,那个唐家大小姐分明就是想害你掉水里,活该她遭报应,自己掉了下去。”
白梨儿此时心跳如鼓。她看着接连扑通下水的侍从,心想坏事了。眼看苏怀瑾正朝他们赶过来,她着急得用眼神劝住绿苑。
绿苑跟了白梨儿有段日子,还是头一回在她家小姐脸上瞧见这样正经又严肃表情。
步摇也不敢再嬉闹了,安静窝在发间。白梨儿低声:“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说,好绿苑,这次我闯大祸了。”
绿苑小小婢女,难能明白。
闹归闹,刚才在疏梅亭,她与唐莺莺的争辩,就算盛怒中,她也并没有说越矩的话,二人顶多算拌嘴,是嬉戏。
即便眼烦,但唐莺莺身份金贵是真,她掉下湖去,如果有任何闪失,无论是北侯府还是白府,恐怕都要被兴师问罪。要是祸及她父亲,那还不如她自己掉下去更好!
贝齿咬了咬唇,她有些慌张了,这才注意到手里的团扇因为刚才的撕扯,破了个洞。她胡乱塞给绿苑,又瞧了眼韩修。刚才那些话他听着了,但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应该无碍。
等苏怀瑾赶到时,白梨儿绞尽脑汁,平时主意大箩筐,现在怎么也想不到脱罪的话,干巴巴道:“我不是有意的,桥……太窄了。”
“一个人落水,总比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得好。”苏怀瑾也没了平时轻松模样,但他这话,还是让白梨儿有些意外。人在他府上出事,不怪她,就该轮到他被责怪了。
苏怀瑾突然笑了笑:“你不会害怕了吧?怕什么,桥是我府上的,湖也是我府上的,唐将军肯定是问我的罪。”
他看向湖水至深处,恰好没在侍从的胸口,道:“万幸,这湖不深,不会有大碍。好了,别在这危险地方傻站了,韩兄,劳烦你领她们去阴凉处。”
白梨儿怔了证。这是会偏袒自己的意思么?
“梨儿,去岸边吧。”韩修道。
呆人儿点点头,带着一腔愁绪离开了石桥。
正如苏怀瑾所说,湖并不深,唐莺莺很快被送上岸,一群人拥簇着,跟至厢房。大夫在里头等候已久。
未确认人是否平安之前,她没法离开。厢房门口的女客见着她,各个白眼纷飞,眼不见心不烦,这里她与韩修最是熟识,于是唤住了他,决定跟他待一处。
“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掉下去了。还有疏梅亭的解围。”白梨儿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忐忑、委屈,又后悔,纷杂的思绪理还乱。或许她不该再和这些小姐们往来。
“解围?”韩修声音竟有些困惑。
正走在抄手游廊里,如瀑的紫藤花将这静谧环绕,叶间漏下点光,斑斑驳驳点缀在地上。
要不是出了事,花该更娇些,阳光也该更明媚些。或许因为韩修气质闲定,跟他并肩而走,紧张的情绪确实舒缓了些。
白梨儿停下来,垫着脚去嗅一串紫花,一边回话:“就是你笑话她诗作不好的那些话。”
好一会儿没有答复。白梨儿正疑惑这有什么不好答的,却见韩修越过她往前走。步履依旧轻松,可耳尖却红了,不知是不是晒的。
然后一本正经的声音传了来:“梨儿误会了。在我看来,她的诗确是平庸之作。女诗人中,薛、李等人才情横溢,非男子能比……”
“你叫我什么?”白梨儿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