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喝茶不吃点东西,会显得主人小气,就算客人不想吃,主人也会把吃的拿出来摆一摆看一看。江南流行偏甜口的,还流行动人悱恻的故事,现在桌上摆着的“许仙饼”和“白娘子饼”,就是这边十分受人喜爱的小吃。
笛飞声见这饼卖相不错,直接拿来一个咬了一大口。闻着有一点酸味,吃了一口果然比闻着更酸,又不是坏了的味道,是制作工艺让这个饼本身变成了这个味道。笛飞声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觉得从各种方面来讲,这个饼都很难吃,难吃到想吐。
不是,这边的东西都这么难吃吗?前天在附近酒楼里点了条什么鱼,也是难吃得厉害。你们四顾门成天就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到别人的地盘上和和气气地做客,而不是杀人。他做事再怎么直接也知道当着现今天下第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面把东西吐出来不但不合适,还会失了自己金鸳盟盟主的风度,于是不动声色地嚼了两下把那一口饼咽了下去。
远道而来的客人容易吃不惯当地的美食,所以盘中除了两块难吃的饼,特意留了三块好吃的。大多数人见到没吃过的东西,或多或少会问一问是什么,然后主人稍微介绍一下之后,客人觉得好吃的就多吃点,不好吃的就尝一口。
但是笛飞声完全没有给李相夷这样的机会,上来挑了一块饼就开始吃,还运气不大好,挑到了一块难吃的。
李相夷一脸不可置信:“这饼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特产,不过好多人不太吃得惯,没想到笛盟主能吃这么多。”
“我吃不出味道,吃什么都差不多。”笛飞声为了找借口不吃东西,只能这么说,还补充了一句,“我平时只吃白米饭。”
李相夷果然没有再叫他吃东西。
“吃不出味道,不怕有人给你饭里下毒?”
“你的扬州慢可以去毒,我的悲风白杨虽然和你不是一路,在关键时刻运动逼毒,也不是不可以。”
李相夷没有去深究。只是后来的几年里,金鸳盟和四顾门有过不少争斗,双方磋商的时候四顾门考虑到笛飞声的饮食习惯,每次都只拿白米饭招待他,最多加几块肉。撒下的谎只能自己圆,笛飞声不好解释为什么当年那块饼明明那么难吃自己还吃得下去,又怕再次被招待那种饼所以坚决不能说饼好吃……于是卧薪尝胆地吃过好多次白米饭。
“茶喝完了,该回去了。”今夜的月亮没有前两天圆。笛飞声抬头望了一望天空,然后回头往赵新晴的方向看。
赵新晴不知道和乔婉娩说了些什么,神情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是听了话起身,和笛飞声一起踏着错落有致的屋檐,飘然而去。
“他们走了。”
“嗯,走了。”
“赵姑娘说,四顾门作为正道之首,得好好确定一下江湖和官衙的案件管辖之权,还有我们的人总是和衙门挣来抢去,是何道理?”
石桌上有一套用茶水画下的剑法,在秋风的吹拂下逐渐淡去。即便只停留了片刻,有心之人自然会铭记于心。
“这个问题我早就在门里强调过,只是暂时没有办法达成书面协定,我以为说过多次以后,时间久了就会约定俗成,看来还是有些人还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李相夷有些生气,生气到一半意识到哪里可能出问题之后,更加生气,可又有些不想追究得太过。
聪明人总是见微知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赵新晴是笛飞声的身边人,她即便不是金鸳盟的人,活动范围也不会离金鸳盟太远,大概会在南方沿海或者是西南内陆,可能偶尔会像今天这般出来转一转。四顾门也是离海近,李相夷遇到事情需要去内陆办时,总少不了最信任可靠的单孤刀,往往一去就要很久。赵新晴与四顾门无冤无仇,没必要说一些空穴来风的事来给他添麻烦,一定是单孤刀带人去办事的时候没有约束好手下的门众……
肖子衿喊人过来收拾茶具果盘的时候,问李相夷:“笛飞声臭名昭著,你一个人见他们两个也就算了,把乔姑娘喊上,你就不怕……”
“他们今夜若是想杀人,你早就死在他们刀下了。”笛飞声和赵新晴只是来光顾一番顺带着挑衅。李相夷一直把乔婉娩当做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和未来四顾门的女主人,一起见金鸳盟的盟主和赵新晴,没有什么不对。
肖子衿沉默不语。
李相夷回头找单孤刀了解情况,单孤刀的回答与他想象中的一般无二。李相夷后来抽空亲自去核实王宣的事。王宣是不是金鸳盟的叛徒无从查证,但王宣确实是证据确凿的通缉犯,他的头还被赵新晴拿去换了银子。
以上事件,或多或少都有单孤刀的影子,而李相夷从来没有怀疑过单孤刀,从来都对他坚信不疑。
李相夷没有想到才过数年,他会在东海与笛飞声生死一战;更没有想到再过了十年,等待自己的会是单孤刀预谋已久的背叛,还有乔婉娩与肖子衿的婚事;也没有想过最后身中剧毒武功尽废的自己,居然和笛飞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