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赋兰起身,勾头行礼,
“我左思右想,还是找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为妙,求老太太帮着说说情,三清观就是个破观,刮风下雨样样挡不着。”
顿了顿,接道:
“西城有一块地风水不错,且就在玄真观边上,我已买下,若大老爷不嫌弃,我这就命人把地契送来。”
贾母不说话,只微微笑着又抿了口茶。
卫赋兰略偏头,向身后随侍的小厮轻扬下巴。
那小厮一楞,连忙抬步,却听上座的贾母摆手道:
“别忙,你这个小子,来看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全是,”卫赋兰低眉顺眼,“数年未见,主要还是来看望您。”
“让我想想,上回有你的消息,还是在信里罢?”贾母冷哼,“回回都没个好心,你卫二的问候可是不敢当。”
卫赋兰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这老太太还真是不给留点面子。
他埋头不说话,做出一副悉心听训的模样,贾母虽心里憋着口气,却也没真想训他,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朝前方规规矩矩站着的少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真心也好,假心也罢,总归是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我便受下你这份心。东府那边我自有料理,不会抢去你的地盘。”
如此便彻底断了玄真观妄想靠贾家吞掉三清观的计谋,卫赋兰略松口气,坐回椅子上,又见一个嬷嬷到贾母身边低声说话。
等了片刻,贾母对卫赋兰道:
“今日外面爷们摆酒,你略坐坐,一会和宝玉一块儿去。”
卫赋兰点头应是,贾母又嘱咐贾宝玉,命他带卫赋兰去摆席的地方,慢行着去。
卫赋兰见贾母起身欲走,忙不迭站起来,提起另一件萦绕心头的事:
“我父亲这次下江南,是为了查办贩卖私盐一事,听说扬州盐商闹市,还连累到了巡盐御史,老太太可知?”
“略有耳闻,你也不必太担心,永安侯必然是见过这等风浪的。”
“父亲自会防微虑远,”卫赋兰犹豫道:“就是巡盐御史......”
贾母方起身,还没抬脚,闻言坐了回去。
“你之前信中有提到,在扬州见过巡盐御史?你也知,巡盐御史是我家的姑爷?”
卫赋兰点头,“便是因此,才要问一遭。”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是场大劫。”他偷瞧着老太太的脸色,
“三日后,晚辈亦会启程前往扬州,老太太如果有何需要,可尽托于我。”
贾母诧异,“你去扬州?”
“是,有点子事,需即刻去一趟。”
贾母微笑道:
“难为你记挂,我没什么可托付的,只是近年末了,恐消息慢,他那里若有什么着急的话要带来,还得劳你帮忙了。”
“您这儿?没有需要送去的吗?林大人还未脱险...... ”
“他什么都不缺,便不费这个力了,”贾母叹了口气,闭眼,“我们会为他祝祷的。”
卫赋兰不知她口里的“我们”包不包括林黛玉,正要再探探,忽被椅背后的小厮拍了拍后背。
略一分神,贾母已经离座。
贾宝玉遵老祖宗的吩咐,带卫赋兰一路缓行,去往用饭的厅堂。
路上贾宝玉喋喋不休,卫赋兰却似有心事,难得附和一句。
身后跟随的两个小厮攀谈起来。
茗烟问:“你家公子平时也不爱说话么?”
“这倒是不好说,我师......我公子就这个性子,有时候对人冷得很,但愿别扫了你家公子的兴致。”
“没事,二爷见着模样长得好的公子,就情不自禁想结交,这世上就没他捂不热的人,”茗烟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扬眉,“等着瞧罢。”
一身小厮装束的尚善缩缩胳膊,讪讪一笑。
今日这酒席,请的多是贾宅族中子侄,都是年轻公子,有纨气之习。
去到席上,贾宝玉想再单独与卫赋兰说说话,都很难。
举酒壶的,调笑的,时不时来插一脚。
美其名曰:给薛大公子接风。岂知这风已接了不下五六回了?
起初卫赋兰还纳闷,史太君为何要让他加进来。
后来见着不断挨过来的各少年公子,他渐渐明白了。
这是不好拒绝薛公子的邀约,拿他给她宝贝孙子当挡箭牌呢。
卫赋兰久未露面,这一现身,凭着一副好样貌瞬间吸引了众多目光。
老太太委实算无遗策。
但很不凑巧,卫赋兰今日带的跟班,是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古板道士。
一生食素、卯时必起,修身自律之术可谓修炼得炉火纯青。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