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主家之罪,委实划不来。老爷、姑娘的行迹也缄口为好,毕竟小人难防不是?”
经这一提醒,陈嬷嬷恍然意识到自己先前话太多,连扇两下嘴,讪讪回道:“是,你说得极是,我这嘴啊,就是把不住门!该打!”
可究竟谁先开这个口的?
陈嬷嬷面色不快,垫了垫沉甸甸的荷包,复又喜滋滋应和,“卫公子才貌端正,我才多说两句,下回谁问我都不说了。”
陈嬷嬷走后,云招纳闷问道:“虽说公子是为林姑娘着想,可也不必把自己这条路给埋了嘛,往后您若想再递点什么东西,又找谁去?”
卫赋兰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私相授受,实非君子所为,我无意争当世人口中之君子,但此前做派,林姑娘定是不喜,往后啊,咱们正大光明的,再不搞那些暗地里勾搭的名堂!”
“嘿,您怎么突然开窍了?”
卫赋兰暗叹一声,林府自家下人三年前便送走了大半,原以为剩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可这两日下来,真真是憨痴有余,精明不足,一眼便知是管束松懈所致。
贾府是家宅太大,利益绞缠,人精多如牛毛,林府这些人却是活儿少,闲得。
以林黛玉的聪明才智,约束家奴不成问题,难就难在她长年累月地身子骨弱,落在下人们眼里,便天生是个挑不起大梁的主子。
林府衰落也正由此,林如海打定主意让林黛玉回贾府,大抵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宁愿林黛玉寄人篱下,也不让她管这烂摊子。
想明白这一层,接下来几日,卫赋兰没再想方设法与林黛玉接触,趁着为林如海寻访四海名医,他也为林黛玉的弱症绞尽脑汁,甚至亲自看起医书。
但他天赋实不在此,废寝忘食了几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直到这日与尚善会面,他竟在客栈前再次遇到那位赠他风月宝鉴的仙人。
仙人仍是一副跛足的落魄模样,但卫赋兰亲眼见过他显神通,可不敢轻慢。
跛足道人被大腹便便的商人一把推倒在地,摔在客栈门前,耍赖不走,众人皆避而远之,小二撩起袖子正欲动手,卫赋兰忙从楼上下来,不仅拦住了小二,还自掏腰包帮道长要了一桌好酒好菜。
道长被他拽到雅阁,对一桌酒菜称赞不已,却一口没动。
“施主要贫道来此,请问有何见教啊?”
卫赋兰夹了块桂鱼到道长碗里,“道长,您先尝尝,填饱了肚子,咱们再说不迟。”
“得了施主的恩惠,便是欠下缘债,不可。”
卫赋兰嗐了声,取出风月鉴,这宝物他日日揣在怀里,道长说每日一照,他便一日复一日只照一次,从不敢多照,近来身子确实暖和许多,已与正常人无异了。
“道长可还记得风月鉴?您救了我一命,若说恩惠,晚生早就得了道长的恩惠,这尘缘已然结下,您就安心受用着吧。”
跛足道人瞥了眼风月鉴,意味深长道:“非也,风月鉴借与施主,是为了却,不为结缘。”
“啊?”卫赋兰听不明白。
“百日光阴转瞬即至,施主莫要掉以轻心,收好吧。”
与这世外之人说话简直疲累,卫赋兰不解其意,也懒再追问,收好风月鉴,提起了真正关心的事。
他将林黛玉的不足之症细细说明,只盼眼前的道长能与他指条明路,然而跛足道人听后,却摇摇头,笑道:“那女娃,我晓得,十年前出家尚可一救,如今没办法啦。”
卫赋兰心里一沉,“道长,此话何意?”
“如你一样,深陷尘世,如何能解脱?”
卫赋兰立时又心底一松,扶额道:“道长啊,咱们就是凡俗中人,不指望超脱尘世,林姑娘从娘胎出来就被这病折磨至今,您行行好,若真有办法帮她调养,就告诉我吧。 ”
门外走过一个店小二,端着废弃茶水,跛足道人不要面前的山珍海味,反向那小二要了一碗正要去倒掉的剩茶。
跛足道人气定神闲喝下一口茶,方缓缓道:“良方,有,但治标难治本。既然你执意如此,便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