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几人终于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到达成都府。
陈欢儿派管家在城门处苦苦侯了好几日,今天总算等到了人。她在家念了半个月,就盼着儿子回家呢!
穆隆额家在城西,是个三进的院子,与张岩赁的那间小院相距不过数里。张岩本想先归家一趟,等明日好好梳洗一番再登门拜访。哪知他家管家太热情,说今儿是中秋月圆之日,奉了老爷的命,接舅爷去府上共度佳节!如此一来,哪好再拒绝,拉着流水儿似的礼品就去了穆隆额家。
进家门时,张岩由东侧进门径直去外院拜见身为正六品布政使司经历的莫尔根。至于穆隆额、陈静容等人,则被小轿抬进了二进的内院。
陈欢儿守在垂花门边翘首以盼,见着穆隆额下轿,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我的儿,可想死额捏了!”
穆隆额稳住扑将过来的母亲,无奈道:“额捏您至于吗,这才几个月没见我啊。”
陈欢儿揪他皮肉,破涕而笑:“你个臭小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吗?”
穆隆额笑得开朗。
这时陈静容和韩柔惠的轿子也姗姗来迟。
看过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清秀佳人站立在她面前。
小的当然认识,那是她嫡亲的侄女儿陈静容,大的却面生。她不由得猜度起来,难不成是穆隆额他太太赐的通房?这老太太,怎么也不跟自己这个做亲娘的商量一下,瞎办什么糊涂事儿!
她如此想着,面上就带出几分不好看,审视般从头到尾地打量起韩柔惠。
耳边呼唤声愈来愈强烈,是陈静容正给她行礼,因怎么也叫不答应,这才唤她注意。
“姑妈您这厢可好?”
陈欢儿对娘家除了张氏以外的人都不错,更别提年龄还小的陈静容,对她向来带着笑脸。
走上前去扶,乐呵呵地:“好,好!静容过来让姑妈看看。哎呀,长高了不是?和你表哥一样,好象蹿了一大截呢!”
陈静容也不是个外道的,立马就能顺竿爬撒娇:“姑妈您还提表哥呢,他老跟我抢鸡腿吃,要不然我早就长更高了。”
穆隆额在一旁凑趣:“额捏,您是没看到。小妞妞这丫头特挑食,整只鸡她就只吃鸡腿。我哪儿能惯着她这臭毛病啊,必须给她戒了!”
陈欢儿许久没听到家里孩子们一起热闹了,被他俩逗得喜笑颜开,假意打两下穆隆额,笑着训他:“也不知道让着妹妹,没个当哥哥的样子。”
几人相携一同进了内院正堂,分别坐下叙事。
“萍儿,把少爷喜欢的驴打滚端上来。”
陈欢儿拍着穆隆额的手说:“这儿没正宗的,额捏专门请了个北京的厨子给你做的。只是别吃多了,待会还有家宴。”
忽地想起陈静容,笑眯眯地:“静容,你爱吃什么就告诉姑妈,在姑妈这里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陈静容笑道:“姑妈您才是客气呢,我什么都爱吃,不拘哪样。”
陈欢儿感叹这才半年不见,小妞妞说话做事倒是脱了稚气,如今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瞥见坐在陈静容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女子,笑意淡下来:“我还不知道这是谁。穆隆额,你不给额捏介绍一下吗?”
穆隆额刚咽下去的驴打滚正黏嗓子呢,突然被点名,吧嗒着嘴直犯糊涂:“啊,我来介绍?”
“还跟额捏装傻,你个臭小子!”
莫名其妙被骂了,他正摸不着脑袋,陈静容接过话去:“姑妈,这是我认的韩姐姐。她家遇上些困难,到时还要跟我和舅舅一同回京城生活。”
到这儿陈欢儿才搞清楚,原来不是长辈赐给穆隆额的通房,也不是他乱搞自己寻摸来的。如此松了一口气,看着文文静静的韩柔惠也总算有了点好脸色。
害自己吓了一大跳,她免不得要说说陈静容:“你这孩子,乱认什么姐姐,嫌你家兄弟姐妹还不够多啊?”
陈静容抿着笑不说话,也不争辩,就默默地听着。
穆隆额帮腔:“这您就不知道了,人家可是过命的交情,如果是我,我也得认。”
没想到这正让陈欢儿找着机会了,她神神秘秘地拉着穆隆额说话:“说起来咱们家就你一个独子,你也快到娶亲的年纪,可得给我上点心!这次回去以后,额捏下次再见到你就不知是几年以后了。你玛法和太太的眼光我信不过,倒不如趁着这几个月在成都,额捏在你父亲同僚的千金里为你选一个好的,咱们就定下来,这样慢慢筹备着,过个两年不正好结亲嘛。”
穆隆额自己还是个玩性,他哪想过这件事啊,当时就有几分抗拒:“额捏,我还小,您瞎折腾什么呢。”
陈欢儿使劲拍他一下,骂道:“还小呢?没俩月就满十五,也该相看了...”
穆隆额充耳不闻,两只大掌堵住耳朵摇头,边摇边说:“我听不到,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