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做饭从不吝惜多放肉。
且一人份的量,从来不以“碗”计,而是以“盘”计,什么都是满当当的一大盘,生怕客人吃不饱。
手抓饭出锅了。香喷喷的羊排铺满在盘子里,油亮金黄的大米粒颗颗分明。拌着新鲜的胡萝卜吃,丝毫不会觉得油腻。
身为连锁餐厅老板的夏御枣,只要得空就在民宿里当大厨,或者帮洛樱桃招呼客人。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要守着阿梨村一辈子。”
晚饭过后,秋怀沛看到韦少宸给他打电话,便上楼去接。
“你小子可以啊!阿铭跟我说你在机场临阵脱逃了,现在在哪潇洒呢?”韦少宸是夏秋设计的合伙人,两家父辈也是有交情的。
“采风呢,在一个你根本想不到的新疆山村。”韦少宸那边一听就是在某个声色犬马的场所,而秋怀沛这边非常安静。
“我呸。追葡萄呢吧?”电话那头一阵坏笑的声音,“我都看到你给那条视频点赞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呢?”
“我就是来看看她。”
“哟呵,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
“不过啊,”韦少宸平常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说起道理来倒是一把好手,“听哥一句劝,有些人呐,就是缘分没到那个地步。你去看她又怎么样呢?你还能留在那不成?公司不要了?”
听秋怀沛在那头半天不响,他又继续道:“三年前你回北京,跟被扒皮抽筋似的,多久才缓过来你忘了?我想她也是一样。现在好不容易过去了这些年,你又去招惹人家,但是什么都给不了她,你这不是害人吗?”
秋怀沛仍是不响,韦少宸能听见他拉长的呼吸。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秋怀沛在二楼走廊上踱步,看着夏葡萄和洛樱桃在一楼大厅有说有笑,像两个不受尘世污染的精灵。
他的眼眸黯了黯,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我不会伤害她的。”
“下周六就过年了,那我见着老秋怎么跟他说啊?我听说简琳阿姨还要给你介绍对象。”
“她每次介绍的,不是她家三姨的女儿,就是五舅的侄女。她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别说我不会去见她介绍的,谁介绍的我也不想见。”提到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他的第二任继母,他就开始烦躁地咬嘴皮,“她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吧。那小子前段时间找我借钱,估计又不知道去哪赌了,我没搭理他。”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但是你可别太轴,你平常工作忙也就算了,不趁着逢年过节多在老秋面前表现表现,到时候分财产,你可抢不过他们母子。”
“我不稀罕。”
“得,您有骨气。”韦少宸每次打听来的情报比他这个秋家长子还多,“老秋已经把那小子安排进秋悦实习了,该不会以后想要他接棒你家酒店吧?”
“跟我无关。”
韦少宸听他那装逼的口气,真想给他一个大比兜子。
“我过完年回去。”他看到夏葡萄在一楼从几个小药盒子拿出胶囊吃了,便对韦少宸说,“我有点事,回头再给你打。”
“行吧,你保重。”
听见秋怀沛下楼,夏葡萄赶紧把药盒收进包里。秋怀沛只看见一个盒子上写着什么“劳拉……”,其余的字没看清了。
“你在吃什么?”
“维生素。”
“噢……”秋怀沛坐在她身旁,“能给我吃一片吗?我最近嘴角开裂,可能是太干燥了。”
夏葡萄端详了一下他的下嘴唇,左边有些红肿,唇色很浅,又起皮了。
“你这是自己咬的吧?嘴唇发白,可能是肾虚,维生素补不了。”
“我不肾虚!”秋怀沛哗啦一下站起来,这种事可不能被冤枉了。
大厅里坐了四五桌客人,纷纷侧目笑他。
夏葡萄拉了拉他衣角:“明天我给你带支膏药,擦一擦就好了。”又去柜台前,给他抓了一兜子手掌大的红枣,“不要泡水喝,直接吃。每天都要吃几颗,补气血的。”
“噢。”秋怀沛还是不甘心,“红枣我吃,但真不是肾虚。”
民宿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几声,一家老少五口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小男孩抱着一把松木冬不拉,中年男人对老父亲埋怨道:“老豆,你就系纵佢。佢又唔会弹,买呢样嘢做咩?”
“个孙钟意就买啰。”
阿梨村少有广东人来。洛樱桃在柜台盘账,听见客人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便问夏葡萄:“他们在说啥呀?”
“那个男人说他老爸对孙子太宠了。小孩又不会弹冬不拉,买这玩意儿干什么?他老爸说孙子喜欢当然就买咯。”
虽然在深圳不用讲粤语,但夏葡萄喜欢港剧和粤语歌,所以五年来自学了不少,再加上经常跟说粤语的同事你来我往地练习,她一个西北人能把粤语说得地地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