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府的家仆们脚步匆匆,这刚装点上的大红绢布全都被一一换下,换上纯白的丧布,上至府中族老,下至伙房小厮,每个人面上都罩着一层死灰。
百里夫人因这巨大的变故,心力交瘁,在床上一卧不起。
而百里珏坐镇中聩,百里府的管家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已经光明正大的将府中一应大小事宜全都悉数向他禀明。
唯独百里丰,一直守在他父亲的床前,也不让别人碰百里极,只是握着他的手,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百里芸此时只恨自己不是男子,看着眼前一蹶不振的弟弟,心中郁滞。
“丰儿!你要还是百里家的男儿,便振作一点!”
她强行分开两人的手:“父亲早已将家中事务托付于你!你怎能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
“父亲的身后事,安抚各行各业的掌柜,这些都是最要紧的事情,你将自己禁锢在此,又是为何!”
“姐姐,你不明白。”百里丰眼泪终于唰的就流了下来。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父亲生气,害得他旧疾复发……倘若我痛快的去结亲……”
“大夫说了,父亲是久病难医,与你无关……”
百里丰什么都听不进,低着头伏在床边小声的抽泣。
翌日清晨,天亮的比往常都要晚一些,经过昨天夜里的一场大雨,今早温度骤降。
程晚披着薄衫出门买早餐的时候,只觉得凉意刺骨。
自从来了枫城,她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了,或者说,她压根没睡。
做讼师做久了,甚至会产生一种本能,一种感知到不对劲的本能。
同样无眠的还有苏暮。
“苏大人也这般早?”
程晚将几袋子包子和干粮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这院子不大,方方正正的布局,一共六间房,再加一间伙房,一眼便望了个全面。院子里的动静在房中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今日本该去百里府祭祀。
“程晚,你不觉得有点蹊跷?”
“嗯,我也觉得。”但是程晚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定然和百里珏脱不了干系,可他又为何如此明目张胆。
程晚的思绪一团乱麻,指间在石桌上来回滑动,意图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昨天我去问了那看诊的大夫,他说百里老爷早已病入膏肓,昨日还能出面见客,已然是奇迹。”
“回光返照?”
程晚不以为然,左手托着脑袋,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谢衣和叶东篱起来,便索性拿了个热乎的包子啃了起来。
苏暮并没有接话,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徐家也是个迷。”
“听闻徐家和百里家向来不对付,两家曾因各种琐事争吵不休。”
“连两家门前花草的摆放都要争论一番,说是影响了对方的风水,如此,为何要将女儿嫁入百里家?”
“……苏大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问题……”程晚吃个包子,听苏暮分析了一长串,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甚是难受。
程晚就着水将包子一股脑儿吞了下去,一本正经道:现在所有的症结都在百里府,那便从这里查?”
“一起?”
“……”程晚思考了半晌,未等到回答,叶东篱就从房中出来了,她一身黑色长袍,显得人更加的清瘦了。
不过片刻,谢衣也起了。程晚回房中换了件衣服,四人便赶早去百里府祭拜。
一路至百里府,不只是时间尚早,还是因着百里家变故,街上的叫卖声都比往常更小了一些。
而城中百里家的铺子里也都挂上了白门幡。
百里府威望极盛。
程晚站在百里府门前的时候,心里不禁感叹,昨日还热闹非凡,喜气洋洋,才过了一日,便感觉这偌大的房子笼罩在一层乌云之中,进去便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路遇两位小掌柜祭拜完,正边走边交头接耳的说了些风凉话。
“这百里丰真是不孝子,活生生把大掌柜气死了,诶……”
“就是,以后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东篱从他们开始说,便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一路目送他们出去,临了还不忘嘲讽一句,忘本的东西。
灵堂里人很多,程晚第一次见到了所有百里家的人,独独未见百里夫人,想来又是病倒了。
百里丰和百里芸跪在大门的左侧,跪在众家眷的前面,两人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不像后面的家眷们哭声震天。
而百里二爷百里珏则站在右侧,也身着素缟,单手置于腰间,见来人,便鞠躬示意。
几人上了炷香,程晚拍了拍百里丰的肩膀,说了声节哀,便率先离开了大堂。
她被这压抑的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