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神剑却愈来愈亮。
诡异的是,在这轩辕神剑的两面之中,只有那面紫黑色在发光。
黑烟忽然变了形状,它散开又合拢,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半晌之后,它凝成了尖爪状。
“祭祀大典既成!黎明百姓先退,悬圃弟子次之!”巫的声音响起,宛若一条蜿蜒于沙地的黑蛇。
那是一位颇有资历的女性巫师,她穿着一袭破败的长裙,头上搭着一漆黑的布,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庞。
她拄着一根形状怪异的拐杖,佝偻着身躯站在天子身边。
百姓们朝着祭台深深一拜后,转身朝外走去。
只有极少数的人看见了祭台之上的异变。
其中,就包括了元澄。
她亲眼瞧见那爪状的黑烟穿透了封澈的身体,然后钻入了轩辕神剑之中。
封澈先是一顿,随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紧紧咬着唇,身体因黑烟的冲撞而重心不稳朝前倒去。封澈伸手扶住祭坛的边缘,强撑着自己站立于祭台之上。
梁朝祭祀颇有讲究,圆台上的人可以跪拜,但祭台之上却是万万不可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是对神灵的亵渎。
元澄大惊,却也不敢太过声张。
与同样看到了这个情况的霍栖对视一眼后,两人都默默地离开了祭祀大典。
封澈此刻仍是强忍身体撕裂般的痛意,一晃不晃地立在那里。
“悬圃宫选出来的弟子,果然不一般。”
说话的是当朝天子,裴隐。
“圣上谬赞。”周素危行了礼,轻声道,“封澈乃我悬圃宫太清宗弟子,是今年三宗会武的胜利者。”
“上次,可也是他?”裴隐的目光虽是看向祭台方向,但却并没有落在封澈身上,而是淡淡地敲在了那轩辕神剑上。
“正是。”周素危又道,“唯有他,可以破局。”
祭台之上的封澈可以看见圆台上几人嘴唇翕动,却看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他轻轻地蹙了眉,不明白这祭祀大典为何还不结束。
时间的流逝似乎停止了,唯有他身上的疼痛之感在加速与放大。
一刻钟后,封澈终于听到了巫师说:祭祀大典终成!轩辕神剑归位。
话音落下,圆台上几束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他。
封澈颤抖地伸出手,将轩辕神剑从祭坛里拔出,像来时一样,举着它又缓缓踏过琉璃、青石二百余阶梯。
在踩入雪地的那刻,他的身子也一软,险些摔倒。
身旁的侍卫赶忙扶了他一把。
“把神剑收起来吧。”
裴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个侍卫出列,将轩辕神剑从封澈手中接过。
封澈转身,行了跪拜礼:“参见圣上。”
“免礼吧。”裴隐是知天命的年纪,面容上总有一层难以抹去的疲惫,他朝着封澈淡淡地笑了笑,“你可有那里不舒服?”
封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臣无碍。”
“当真?”裴隐背着手,严肃地问道。
欺君可是大罪,封澈微微抬头,盯着裴隐龙袍上的金纹。
君臣之间不能平视,他的目光只能落在腰与襟上下。
“臣不敢有所欺瞒,刚刚在祭台之上的确有些不适,但眼下已经无碍。”封澈又是一拜。
“嗯,那就好。”裴隐这才点点头。
*
悬圃宫院落。
元澄与霍栖几人正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照你说,那祭台是朝下修建的,那——他们祭拜的就是地下的神灵?”严泰捧着脸,想得抓耳挠腮,思绪似乎被打了结。
“嗯,一般的祭台中间哪会有那么大个空洞呢?何况空洞上还悬着招魂幡,招魂幡上还挂着跟花灯上系着的铃铛一样。”元澄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桌子,“那铃铛是给谁绑的你可忘了?”
“似乎是给鬼神?”周梵音回忆道。
“不错。”元澄点点头。
“可是,我从未听说过地下有何等神灵。”霍栖缓缓道。
鬼神鬼神,天上的是神,地下的自然就是鬼。
“地下哪有什么神?只有妖魔鬼怪。”江淮咔嚓一声,折断了掉在桌案上的一根枯枝。
几人登时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之前曾在书上看到过,轩辕神剑,金黄一面是神灵滋养的,紫黑一面是鬼怪孕育的,之所以称之为神剑,便是因为它神鬼之气皆可驾驭。”霍栖补充道,“今天祭祀大典上出现的黑烟,恐怕就是鬼烟。”
“封、封澈被那鬼、鬼烟穿过,岂不是、岂不是也变成了鬼?!”严泰脸色一变。
“谁在说我的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