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考结束的第二日,书院热闹的很,此次瞿山书院有资格去参加考试的学生有十多个,一大早都回到了书院,这也是书院的传统。
考试的学子将自己的考卷默写一遍,夫子现场为大家点评,其他没去参试的学子则旁听,涨涨经验,这可是平时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孔夫子坐在讲台上一张张仔细的看大家默写下来的试卷,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目舒展,看的底下的学子们也随着他表情的变换紧张不已。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孔夫子才放下手中的试卷,望向底下的学生,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可还记得读书的初衷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夫子突然问这个问题。
思虑良久,有人率先站出来说道:“读书是为了明理,为了辨是非。”
孔夫子点点头,季君豪站出来:“夫子,我读书是为了继承父志,将来有一番作为。”
夫子没说什么,继续问道:“平远,你呢?”
孟平远向前一步,拱手答道:“父母自小送我入学读书,起初,我不知道我读书是为了什么,只是父母希望我好好读书,将来可以过得更好,我就这么做了。”
孟大柱和李氏都是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孩子只有读书了,将来才有希望,再不济,认识字,走出门就能不受蒙骗。
所以孟平远七岁,他们就咬牙送儿子入学堂读书,尽管那时候孟家生活并不比如今,这个想法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孟平远接着说:“后来我渐渐觉得,我读书绝不止将来让自己将来生活富足,我要让普通老百姓生活的更好。”
若能尽己之力,让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更好,让他们幸福富足,就算是不枉此生了。
“段维,你呢?”
段维一直站在人群里面,被孔夫子点到,他也不能再装傻,故作镇定的说:“我读书的初衷是为了明理知信。”
他说完后,孔夫子深深的看了他两眼,那眼神看的段维心惊肉跳,他心虚的不敢抬头。
“大家来到此读书的目的不尽相同,我希望同学们将来无论是前途似锦还是路途坎坷都能因为有了这几年的读书时光,能够虚心通达,不固执,不偏执。”
孔夫子今天似乎颇有感触,“大家有缘同窗几载,将来如有幸为官为宰,在官场都要互相扶持,才能走的更远。独木不成林,若是有那些鼠目寸光之人,认为绊倒别人就能让自己路途顺利,那就大错特错了。”
段维总感觉孔夫子在说自己,他紧张的脑袋上已经冒出了虚汗,低着头不敢出声,此时觉得一分一秒都如此漫长难熬,直到这堂课结束,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书房中,孔夫子看着孟平远递上来的纸片,沉默不语,从抽屉里掏出了另一张。
“这……?”
孟平远看着两张几乎一样的纸片,有些疑惑,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孔夫子叹口气,似是有些伤心,感叹到:“老夫一生教书育人,实在是想不到我的学生中还有这等阴险狠毒之人。”
说罢他转身看向窗外:“平远可知道此人是谁?”
孟平远没有直接回答夫子的问题,而是问道:“老师,这另外一张从何而来?”
“这是君豪早上给我的。”
孟平远心里有了猜测,他与季君豪皆中招,此人必是这段时间与他们二人来往甚密的人。
“此事关系同窗清誉,学生不敢断言。”
他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
孔夫子摆摆手:“不必多虑,你我师生之间,但说无妨。”
“段维。”孟平远犹豫了一阵,还是说出了一个名字。
孔夫子似是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夫子,我与君豪同处一室,近日只有段维,时常过来,颇为殷勤。”
在渠山书院,他与季君豪住在一屋,与段维并不如何熟悉,可是近来,他却频繁过来,或是请教学问,或是闲聊串门。
起初,他只是觉得段维此人有些趋炎附势,是因为季君豪的叔父才如此热情,但是现在想来,就是那段时间,给了他可趁之机。
等孟平远说出自己具体的看法分析之后,孔夫子开口:“早上君豪也是在这里说出同样的话。”
他还说此事是他们俩大意,没有预估到人心的险恶,但是这件事没有证据,段维必不会承认。
孔夫子心中也是内疚,是他作为夫子,没有把学生教好,还险些害了两名好学生。
若这奸计得逞,两人的前尘毁于一旦,孔夫子不敢想象到那个时候,他将如何面对两人。
孟平远看出孔夫子的伤心失落,劝慰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与夫子并无关系,还请夫子不要介怀。”
从孔夫子的书房出来后,正好碰见季君豪,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