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幕下,虫鸣鼓噪,广德军知军府中,一间烛火幢幢的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隐隐的夹杂着痛苦的哼叫声。
“哎哟我的天老爷,疼死我了——”
床榻上,邢子昂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平趴着,隔三差五挪动一下自己到处疼的四肢,一边实在受不住的低声叫唤:
“疼啊,太疼了。”
邢子昂疼的龇牙咧嘴,哪怕大夫已经上过了药,却还是压制不住这钻骨挠心的疼,他终于忍受不住,把外面站着的两名侍卫叫了进来:
“云澜,晓影,你两给我进来——”
脚步声响起,“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又合上,这两名分别叫云澜和晓影的侍卫,正是白日里跟随在邢子昂身边的人,他们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走到床榻上,完全不想看到邢子昂那肥胖身躯上的丑陋伤痕。
邢子昂则哽着脖子,喘着粗气,颐指气使的命令着:
“云澜,你拿药膏给我再上点药,疼死了,”说着说着他突然联想到什么,不禁面色扭曲,又迁怒到了自己弟弟身上:“靠,我爹下手真是无情,果然我就是捡来的,只有邢子岁才是他亲生的。”
语气十分怨怼,而云澜和晓影深谙疏不间亲的道理,自然是唯唯诺诺当起了他的话袋子,其中被指名道姓的云澜拿起桌上大夫留下的药膏,打开后沾取了一点,一碰到邢子昂那青青紫紫的伤口,邢子昂面色就更加扭曲,他直接怪叫一声,职责道:
“你上药手不会轻点吗?想疼死你主子我啊?”
“……少爷教训的是,”云澜苦涩一笑,虽然心底很想直接把药膏甩他脸上,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还是忍下来了,尽量用最轻的力道去给他上药。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邢子昂一听,眼珠子一转,心里浮现个猜想,不禁神色有些激动,他指着另一边站着的晓影,命令道:
“你快点上外面去看看,是不是我爹来看我了。”
这时云澜硬着头皮提醒道:“少爷,你忘了吗,邢知军他晚上去外山园了,此时不可能会出现在府里。”
听到这话,邢子昂激动的神情直接哽住,他回忆了一下发现云澜所说确有其事,但如此被拂了面子,不禁怒从心中起,狠狠瞪了一眼云澜,恶劣道:
“要你多嘴,”但接着,他又一块恨上了邢承恩,咒骂道:“这死老头子,肯定在外山园里藏了美妾,隔三差五就往那边跑,如今我都伤成这样了,他竟然还往那里跑,真是,我呸,”说罢无能狂怒的啐了一口。
而云澜这下是不敢再直言谏上,哪怕他很想替邢承恩解释一句,外山园里没有美妾,只有邢子昂病重的生母王婉宁王氏,这位知军夫人与邢承恩是糟糠之妻,却在好几年前突染重病,意识经常陷入昏迷,难得有清醒的时候,因此只能远离人烟在僻静之地疗养。
以前邢子昂拿这事闹腾的时候,邢承恩多次解释过,并亲自带他去了外山园,而邢子昂除了自己的母亲外确实没发现什么美妾,这事府里都是知道的,但邢子昂就如同有癔症一样,总是觉得邢承恩对他没有爱子之心,总是觉得他不是在外面包养了外室,就是想要废长立幼。
这边邢子昂还在有些意识紊乱的对自己亲爹骂骂咧咧,那边的晓影打开房门往走廊过道那里望了一眼,随即一个头两个大的禀告邢子昂:
“少爷,是邢子岁。”
不是晓影不知道要用尊称,而是在邢子昂面前,他不敢用,因为邢子昂恨极了邢子岁这位妾室生的庶子,也怕极了自己长子的地位会被动摇,毕竟邢承恩经常表扬邢子岁,但是对邢子昂却总是吝啬至极。
“什么?”
果不其然,邢子昂一听,十分动怒,以至于脸色有些涨红,他连忙给自己盖上被子,想要遮挡那些十分丢人的,被自己亲爹揍到青青紫紫的伤口,一边强行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看后,他才板着脸,一直到那脚步声踏入房间里。
“兄长,不知我可有打扰到你的休息?”来人直鼻阔口,面方眉粗,完全承袭了邢承恩那粗糙的武将风格,面容也正派极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得体客气的,但是邢子昂却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来气。
要不是有邢子岁这个对照的,他又怎会处处都显得落人一截,处处都低人一等。
因此邢子昂自然是不可能和颜悦色,只是阴阳怪气冷哼一声道:“弟弟客气了,所来何事啊?莫不是想看我笑话?”
“哈哈,”哪怕被讽刺了,邢子岁也不见恼怒,只是爽朗地笑了两声,亮出手里拿着的一盒药膏,解释:
“兄长可请嘴下留人,我此次来,不过是给你送药的,这药是出自谢家那位公子之手,比寻常大夫开的药要管用的多,还请兄长不要推辞,为了自己身体着想,还是收下吧。”
真挚诚恳的一番话,邢子昂听着听着却又挑出了刺,他怎么觉得,邢子岁话里的意思是嘲讽他只能请寻常大夫开药,而不是像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