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黄名驹,是斥候出身,做过前军弓手儿,现在的军衔儿是校尉。我跟你说,我们那旮的人骑射都挺拿手儿,上将军还夸过我是神射手的。”
“你以前是不是北曲国人?辽西?或是蒙东那边的?”
黄驹惊喜地乐了:“妈呀,云副帅,你咋知道的呢?”
云燕也乐了:“我听出来的。”
黄驹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有空我能去你那儿找你喝酒不?咱俩唠唠嗑儿啥的。”
“行行行,”云燕把他往后推了推,比起这份热情他更好奇黄驹的箭术,“你说你是神射手?可你这……”
黄驹了然,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又抽出一支箭来:“你瞅着啊。”
这次他搭弓射箭的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那羽箭直直朝靶心飞去,力度也极大,直接将靶子穿透带倒在地!
“现在看如何?”昭爔上前扶起靶子,那靶心的位置赫然成了一个空洞。“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云燕,因为你对敌人掉以轻心,这一箭已经射穿你的胸膛了。”
云燕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请上将军赐教。”
“第一点,不要被对手表现出来的弱势所迷惑。正所谓兵不厌诈,你所看到的示弱、溃逃,都可能是假象,是诱饵。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昭爔把弓箭放到云燕手中:“第二点,就是你也一样可以利用第一点来迷惑你的敌人。让对方对你的了解,只是你想让他了解到的。你如今征战多年,别人对你已经了解颇深,看起来是坏事对吧?但改变自己的权利永远在你手中,只要你不断精进,别人对你的了解就永远不够,你就可以不断用你的新手段,击溃别人的旧观念。”
“妙哉!”校场里不知何时聚满了军士,纷纷鼓起掌来。云燕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都该干嘛干嘛去!凑什么热闹!”
“云副帅好狡猾!上将军授课,都不叫我们一声!我们也想听!”
“就是就是,校场这么大,又不是坐不下,旁听一下怎么啦?”
“就是就是!狡猾的家伙。”裴翀附和道。
云燕一脚朝裴翀踹过去:“别以为混在人群里我就看不到你!怎么总是昭将军在哪你就在哪?”
打闹了一阵,众人都乖乖坐好了仰着脸看向昭爔,好像池塘里等待投喂的一群鹌鹑。昭爔看着这场面直乐,感觉自己现在就跟孔夫子在传道受业解惑似的。
“那我继续了。”她清了清嗓子,“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在座的将领们都懂得基本的用兵道理,那是作战的基石,就是正;你为了取胜而辅助的独特手段,就是奇。同样的,敌人对你的了解,就是正;你还没被了解到的,就是奇。”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裴翀感慨,在众将士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所以我不如昭爔。”
想到这里,云燕挑起唇角。手中的弦放开,羽箭破空,向李壑而去。
【第三点,自己的弱点也能化作可以制胜的“奇”。比如说云燕,你不擅骑射,是因为自己在移动而目标静止,或许你可以反过来试试,自己静止而射移动之物。如果对方是骑兵的话……】
“……就射人先射马。”云燕自语了一句,随着话音落下,李壑的马应声中箭,吃痛地在原地跳跃挣扎起来。李壑本以为这一箭也会偏离,并没有预料到如此情况,一下子措手不及没有坐稳,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这一箭一定是巧合!他狼狈地爬起来,去扯马缰,但马受了惊,一直尥蹶子不听指挥。李壑怕失去与云燕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优势,此刻也顾不上马了,拼命朝缓坡跑去。只有五里了!只要跑到声音能被听到的距离就够了!
下一刻,云燕最后一支箭射穿了李壑的小腿,甚至箭头直接没入了地面,将他钉在了原地!
李壑痛呼一声,只感觉这心也随着这一箭被射穿。明明离胜利只有咫尺之遥!明明已经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就要这样输了吗?
不……别说只是中箭,哪怕就是断了腿,李家的儿郎宁死不输!他忍痛拔掉了箭,咬着牙一点一点向缓坡爬去。血迹在他腿下蔓延,星星点点延伸成一道赤色长线。
云燕见了,心里得胜的喜悦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他策马挡在李壑身前,影子投落在他身上:“莫要再向前了。”
李壑没有理会,绕过马蹄继续向前爬去。
云燕跳下马来,横戟在他面前:“李将军,莫要再向前了。”
“你能射中我,不是巧合对吗?你已经学会了骑射。”李壑握住长戟,借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拔出自己的剑,“方才是我轻敌了。但想让我停下,除非我死!”
说着,长剑向云燕袭来!随着他的动作,血从腿伤中不断渗出,流淌在赤色的军衣上尚不明显,但每移动一步地上都会赫然留下一个血脚印。
李壑见云燕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不忍的神色,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