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触到帷帐,便听到外边有说话的声音。
妗小小只得弓身,又爬到床底下。
巧焉走了进来,随手把几束鲜花插到凤凰于飞青瓷花瓶里。
纳兰止白醒来已经是两日后,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由巧焉扶起,半靠在塌上。
巧云往香炉里添着香料,缕缕青烟,提神醒脑。
木桶前,巧云纤细的手指轻轻搅动,水中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公子,水温刚刚好。”
纳兰止白站在木桶旁,说道:“下去吧!”
两个婢女相互看了眼,一下子跪在纳兰止白脚下,凄凄惨惨的说道:“公子可是厌弃奴婢。”
纳兰止白病弱的身子靠在木桶边,长叹一声:“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
巧云与巧焉模样秀美,就像春日里水葱一样的水灵。是老夫人分给纳兰止白房中的贴身婢女。
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通房丫头暖床,当年出众丫头里一共选出六人,被老夫人分别指派到府上三位公子身前伺候。
大公子早逝,屋里一个名唤盈絮的婢女,怀有遗腹子,被老夫人指给纳兰无极做了少夫人。
三公子屋中的那两名婢女,也早早被开了脸,收做房里人。
如今她二人还是清白之身,府里早有传谣,说她们不得二公子的意,明年老夫人便换一批新人代替。
她们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真若是被打发出去,免不了随便配个小厮下人,那时,吃穿用度自不会如现在一般体面。
眼下二公子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她二人私下商量一番,准备找个机会,引诱纳兰止白成就好事。
日后他就是死了,她们若是和盈絮一般怀有身孕,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若不能。庙时她们是二公子房中人,自然也会给一笔丰厚的银两打发。
巧焉跪爬一步,说道:“公子。”
巧云也跪了下来,泪眼愁眉,“公子若是不嫌我们姐妹二人,求公子怜惜。不如,不如成全奴婢。”
纳兰止白说道:“起来。”
巧焉起身,面貌绯红走到纳兰止白的身前,柔声道:“奴婢为公子宽衣。”
躲在床下的妗小小,本来饿的头晕眼花,这时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准备偷听一场公子与丫头的风流韵事。
“这是盼着我死?”
纳兰止白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巧云和巧絮脸一白,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公子,奴婢错了。”
纳兰止白饶过屏风,说了一句:“退下。”
“是。”房门被打开,又合上。
纳兰止白脱去衣衫。
空气中传来溪溪水声。
妗小小躺在地上,悄悄掀开一角,偷偷望去,一扇铝雕红古铜屏风,隐约可见屏风那头一道宛如云清雾淡的身影。
纳兰止白从浴桶出来,湿湿的墨发散开,一身轻薄的素衣,淬灭了烛火,缓慢的走到床前合衣躺下。
窗棂倾泄,一室月光。
妗小小咬着唇,暗想。
纳兰止白的病已经并无大碍,府上人员有所松懈,今晚一定找机会逃出去。
在不逃,她便要徒手抓蛐蛐蟑螂裹腹了,三急也是一忍在忍,在不想办法逃,就只能就地解决了。
子时。雨已停。
她颤颤巍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两天没怎么进食,身子无力,脚底无根,眼珠一白,咚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谁。”纳兰止白惊醒,从床上做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妗小小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回头对着床上的人回予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公子别喊,我不是坏人。”
烛火被人点亮。
她上前去阻止他。
啪的一下,纳兰止白手里的烛台落地,光亮覆灭。
“你是………谁?”纳兰止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小脸脏兮兮的女子,如同恶鬼一般朝他扑了过来。
纳兰止白眼前一晕。
“鬼……鬼…啊啊啊。”妗小小全身抖如筛糠,不过这次不是饿的,而是吓得。
她从纳兰止白身上爬了起来。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是一张和亡夫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别无二致。
她吓得汗毛炸立,问道:“古亦冥是你么?”
空气里静的可怕。
她踉跄起身,把屏风上的衣衫顺走,披在身上,趁着夜色,她得赶紧逃走。
刚出房门,就听有人说道:“什么情况,我怎听二公子房中有女子的声音。”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从一片竹子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