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了。
可今日不知怎的,花惊初右眼皮一跳一跳,心慌得不行。好像她这下药的对象不是韩家九公子、韩陌,而是她自己似的。
一只通透的白玉酒杯盛满了清亮的液体,杯壁渗着水珠、杯面冒白汽。
酒杯上空,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玉手,捏着一个深褐色纸包。她掀开纸包一角又合上,心里忐忑。重复了几次,旁边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
“袅袅,快点!”
“是啊快点,小心被人发现……”
亭子里三个女孩。
亭子正中央的石桌,摆了六菜一汤。
最中央的生切鱼,鱼眼白而凸。肚子被割成片,小嘴巴却还一张一合。其余盘子里盛满珍馐美味,九个既定位置的白玉盏,等待贵客入座。
“呼,知道了。”
花惊初不再顾忌,直接拆开褐色纸包。顺着纸褶子筛白#粉撒入酒杯。端起杯盏摇晃几下。白玉酒杯静静矗立,与一开始并无不同。
做完这一切,随手扯了枚青葡萄堵住生切鱼一张一合的嘴。
她沉声道:“走吧!”
花惊初穿了袭短袄的胡服,右鬓月牙发髻上插了朵鹅黄色丝绒簪花,一缕黑发卷在脖子窝里。心虚发了汗,鬓角几缕胎毛黏在脸上。
她心道:风月城的韩九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她们。
不过,转念又一想。谁叫他长得那般好看,还戴了白面纱?不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故意勾引人的。
被下药,是他活该。
——
时值腊月,冬寒料峭。
朱紫国皇宫的这处后花园被修缮的十分整洁,石径旁种满红梅。湖面结冰,一座石桥架在正上方,投下来的影子黑黢黢如玄鹤振翅。
三个女孩急匆匆走到石桥中央,不巧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大雪皑皑,领头的男子一袭白纱遮面,穿苏青色束腰长衫,披着件狐头白绒披风,从石桥另一侧走来。风吹袍袖,衣袂翻飞。
他目光与她对视。
花惊初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心虚地挤出个微笑。
只因这男人,便是被她们盯上的韩家九公子。
——韩陌!!!
如此便碰上这也太巧了……
韩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下,若秋风拂落叶般平静。他原本走在最前方,和她们撞上后,脚步一停。他停下,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
其中有个上前,与韩陌并立而站。穿一袭明黄色锦袍,华贵无比。戴红玉冠,用一根银簪子固定。笑着扫视了她们几眼。
这人道:“我们是来鹤唳亭赴宴的。”
花惊初刚下完药就遇上了受害者,心虚的不行。觉得气势越来越怂,连累说话的声音都仿若蚊子嗡嗡:“哈哈哈,挺、挺好的。”
“袅袅。”
一只手扣在她肩膀上,往后一扯。
花惊初没站稳一个趔趄,在她后面的女子信步而出。头上插红玉簪子,红衣锦袍。她是三人中身份最贵重的——朱紫国皇女,宋锦尘。
宋锦尘嗤笑,目光从韩陌身上扫到了旁边那男子身上,挑眉道:“听闻风月太子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他是风月太子!”
花惊初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抬起手臂。
一根玉指像持剑一般。
指向了韩陌。
众人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唐突,她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如此,赶紧闭嘴。可浑身都僵、手指哆嗦伸不回来,花惊初知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
万万想不到,竟在意韩陌到了如此地步。
“他不是。”
宋锦尘声音有点无奈,似乎也觉得丢人。掰住她身子旋转。花惊初就像寺庙前的石像,仍由旁人摆弄。她的玉指,由指向韩陌,变成了指向另一个男人。
宋锦尘道:“他才是。”
“在下韩凤鸣,风月太子。”
指尖所向那人,就是和韩陌并立的男子。头戴红玉冠,黄色锦袍。他双手行礼笑道:“姑娘所指之人是在下的门客,韩氏九子、韩陌。”
“哦哦,好的。”
花惊初吃了一嘴的凉雪,脸却烫得发痒。
她不敢看韩陌,瞧见他白色面纱被风吹得荡了下涟漪。心虚的躲到了宋锦尘身后。低头瞧脚上穿的白蕊荷花绣鞋,踢了下雪。
这已不是她能置喙的场合。
半个月前,朱紫国发布【征婚告示】招纳才貌双全、人品正直的适龄男子,做“上门女婿”。此讯息传遍四海,竟惹得两个邻国起了心思。
这两个国家,实力强悍。
一个位于西方,名唤“西殇”。
一个位于正东,名唤“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