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靖见宋燕绥独自来了心中是惊讶的,他扫视了一周,今日在他书房中议事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儒者,宋燕靖觉得他们应当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便自己到门口去接了宋燕绥,屋中众人见了宋燕绥也都规矩地向她行礼问安。
“各位先生不必与我客气。”宋燕绥顺手将站得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年长儒者扶起,这人她认得,是川内颇有名望的一位老儒,宋燕靖费了不少劲才将他请出山相助,如今在东宫任左谕德,很得宋燕靖信任。宋燕绥将自己手中的竹匣打开,拿出那张选科的单子交予宋燕靖说:“阿兄看看,今日选科,斐斐左思右想,选了法科,阿兄觉得如何?”
宋燕靖一时有些发愣,下意识便问:“斐斐,你最擅长的明明是政科,为何选了法?”
宋燕绥没有回他的话,反倒转向屋中宋燕靖的门客们问:“各位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太子殿下要选哪一科?”
这些门客相互看了两眼,都不愿意说话,还是被宋燕绥扶了一把的左谕德开了口:“回公主殿下,昨日黎大相公来给太子殿下讲课时便再三叮嘱殿下要选政科。殿下是太子,未来的政事之主,我等也都劝殿下选政科。”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宋燕靖,接着说:“可是太子殿下先前非说想选文科。”
宋燕绥也很惊讶,她前世没有来过东宫,自然不知道这样的经过。宋燕靖想选文科有很多种理由,最终都是要和宋燕绥避开,可是宋燕绥只愿意相信是心里希望的那一种,她问宋燕靖:“阿兄刚刚问斐斐明明擅长政科为何选法,斐斐现在也要问阿兄一句,阿兄明明是太子,为何想选文?”
她如今是忍着自己的泪意,所以眼眶都是红的,宋燕靖看着妹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道:“你我是亲兄妹,你处处为阿兄着想,阿兄如何不是一样。”那日宋燕绥落水后被昏迷不醒,被抬回九思殿中,宋燕靖处置了那主谋心中便在思虑此事。
宋燕绥是劭国的明珠,天资不凡又得劭帝的喜欢,宋燕靖羡慕她自由随性、羡慕她出口成章,他知道有不少人暗中拿太子与嘉晏公主比较,认为他这个太子平庸无才,这次科选若是他与宋燕绥同时参考同一科,必定会有人拿此说事。
“斐斐,阿兄不愿你再有那样的危险。”宋燕靖是看着宋燕绥的眼睛说这番话的,他真诚、果决,真正像一个一心为妹妹考虑的好哥哥。
宋燕绥低下了头,上前扯住宋燕靖的衣袖哭了出来。
不止宋燕靖,屋中众人都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没等宋燕靖吩咐便一个接一个地行礼请辞,无声地退到了书房之外。等到屋中只剩太子兄妹两人,宋燕靖才用自己的衣袖帮妹妹擦了擦眼泪,柔声问她:“斐斐,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胡话了?”他如今只认为是宋燕绥听了类似的议论才想着要将政科让给他。
宋燕绥摇摇头,宋燕靖给她递来一杯凉过的茶水,宋燕绥慢慢喝掉,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她这时才开口说:“阿兄是太子,当考政科,本就不必让着斐斐。”
“不算让着你。”宋燕靖将宋燕绥的选科单子重新展开,与自己那张单子并列放着,“你本就比阿兄聪明些,所以应当是阿兄对你说这句话。斐斐,你最擅长政科,你同阿兄说过你要向阿耶提的要求。你想夺榜首为劭国女子争取读书的机会,这是好事,不必让着阿兄。”
“阿兄误会了,斐斐是仔细考虑后才做的决定。”宋燕绥见他书桌上还摆着上届科选三科的题卷,便将政科与法科的卷子拿出来指给宋燕靖看:“阿兄仔细看看题目,除开另分文武考试的武科,文、政、法三科本就相关,尤其是政科与法科,可是为何要将他们分开来考,阿兄可曾想过?”
宋燕靖没有考虑过,他摇摇头。
宋燕绥便说给他听:“斐斐之前也想不明白,但今日与这单子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折子,阿兄可看过了?”
那一份折子是国子监统计的,前十届科选中各科的三甲如今都在何处做什么官,此事与宋燕靖无关,他当然不必看。宋燕绥将那折子也拿了过来,对宋燕靖说:“阿兄,你看,前十届的文科三甲中,出了六位太子太傅、四位国子监祭酒,其中便有我与阿兄的老师黎太傅。再看法科,法科的前三甲中有十六人都曾做过各府尹,拜相者大多经刑部、户部、大理寺而来。而政科则不同,外派为官者再入京多至吏部、御史台。”
宋燕靖到底是太子,宋燕绥这样一说他便明白了意思,但还是有不解:“这与你选法科有何关系?”
“阿兄心里还是只把斐斐当作阿妹看待。”宋燕绥对他笑了笑,问他:“可是阿兄,若如今与阿兄一同参考的是位皇子呢?比如,二兄,斐斐只是打个比方,若是二兄张扬自满,朝臣都将阿兄与二兄做比较,认为二兄不比阿兄差多少,阿兄认为自己还能不多心,让二兄去考政科吗?”
宋燕靖一下子收敛了笑意,宋燕绥知道他懂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将宋燕靖桌面上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压低声量说:“阿兄现在明白了?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