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绥算是明白了,大约就是丞相想选王十一郎为榜首,而劭帝看中了陈卫。她读过文章,心中也已有了决断,闻言起身对劭帝行了礼,高声道:“回陛下,有言道’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寒门学子苦读十年一朝夺魁,儿读了这位陈卫试卷上所著文章,他出于寒门中能有此见地,足见并非凡人;文章所言字字句句也足见爱国之心。”她瞟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齐文林,继续说:“齐相刚才说怕陛下选他为榜首会寒了世家之心,但是陛下,儿以为,您是劭国的陛下,而不是世家的陛下。”
齐文林赶紧插话急急忙忙地在劭帝面前跪下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齐相误会了,我也没说您是什么意思呀?”宋燕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着齐文林笑了一下,又对劭帝正色道:“陛下,不知儿可否问问,儿与太子殿下本次科选是否榜上有名?”
劭帝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指了指文远道说:“左右这次除了这三人的名次,其余都定了,嘉晏想知道,你就简单说一句。”
文远道考虑了一下,只说:“回贵主,您与太子殿下均是榜上有名,名次如何恕臣不能说。”
宋燕绥想了想又问:“清州崔氏名声颇高的那位崔三郎这次科选也来了,不知他的成绩如何?”
崔三郎考的是文科,说与宋燕绥听倒是无妨,文远道便说:“崔三郎才学惊艳,已点为文科榜首。”
“多谢文大人。既然如此,陛下——”宋燕绥又对劭帝说:“儿和太子殿下在法科与政科都有好结果,足证皇家威严。文科魁首出自清州崔氏,已说明了陛下对世家子弟的重视。那么,既然这位陈卫真是有才有志之人,何不就让他做这政科的状元,表明陛下用人唯贤、不论出处的决心。”
“陛下!”见宋燕绥与劭帝明显是一条心,齐文林一行人急忙还想再劝。
却见宋燕靖也向前走了两步,挡在宋燕绥身前对劭帝说:“陛下,嘉晏所说正如儿所想。看这位陈卫的文章,他应确是学识渊博、有识有谋之人,并非只会卖弄文字、投机取巧的花架子。寒门中能出这样的人才,实是劭国之幸,也是陛下广开乡学所成。”
劭帝敲了敲桌面,殿中一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劭帝才对文远道说:“文公,既然太子都说了,这政科的榜首,就叫陈卫来当。王家十一郎其次,刘家二郎再次。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吧。”
文尚书有些惊讶,他虽未对宋燕绥和宋燕靖说明,但劭帝是知道的。这次科选,嘉晏公主乃是钦点的法科魁首,太子却未入政科一甲,难免有些说不过去。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劭帝身侧的兄妹二人,却见太子正低头与宋燕绥说着什么,倒是一向的兄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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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科选放榜,宋燕绥早早就出了宫,与黎妍和周渝一同在京中最大的仙云楼包了包房,这仙云楼顶楼包房可观街市风光,考试院门前的张榜处也可看到。除了像宋燕绥这样家中富裕早在酒楼里等着的,也有不少百姓围在考试院门口,其中有这一次的考生,也有替主人家来看结果的小厮,此外不少凑热闹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也都围作一团,讨论得热火朝天。
辰时一到,考试院大门被从里打开,羽林卫开路生生辟出一条道来,后头是几个捧着木制托盘的给使,最后跟着三名考试院的官员,正是本次文、政、法三科的主考官。他三人要负责监督给使将皇榜贴上,同时公示出本次考试各科上榜考生的答卷。
倒是没有什么人关心答卷,围观的考生都只眼巴巴地等着去在皇榜里找名字,那看热闹的便等着看各科三甲的名字。为了留悬念,这排名是从后往前贴的,各科上榜的均只有前五十名,拢共一百五十人,不少考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欢欢喜喜地回家报喜去了。
宋燕绥并不着急,只等着去看榜的日新。最后一张皇榜贴完,贴榜之人转到另一头去贴公示的考卷,宋燕绥饮了口茶,看着围观人群中忽然一阵喧嚣,有人高声问:“某孤陋寡闻,宋燕绥,不知这是哪位贵人的名讳?”
黎妍看了宋燕绥一眼,只见她仍旧捧着茶看着那围在一处的人,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表现。紧跟着那人群里又有人回了一句:“这位小郎君不是劭国人吧?竟不知嘉晏公主尊名?”
黎妍还想再听,余光却瞟见楼道处穿着件男装的日新急急忙忙跑了上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高呼道:“恭喜娘子!娘子一举夺魁,拿下了法科的头名!”
黎妍和周渝知道宋燕绥能考个好成绩,却从未想到她从政科换到法科仍能拿到第一名,此时都跟着一起道贺。宋燕绥却并不意外,此事她本就占了先机,若是拿不到榜首才是奇怪。她叫日新先去喝水,转头又问她:“太子殿下呢?”
日新也看了宋燕靖的成绩,便说:“我一趟儿都跟娘子说了吧。文科第一姓崔,政科第一姓陈,法科第一是殿下您。太子殿下也是榜上有名,不过不算太高,政科上榜的五十人中,太子殿下排在第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