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两天没来过的宿舍,沈昱有点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走的时候他还觉得不过是安雅发烧,没想到现在发展成了这样。他自己现在也在发烧。按照黛西的病程进展,沈昱有可能三天之内就会零距离接触死亡,安雅还可能更早。
沈昱从来没见过安雅如此脆弱无助,可他作为安雅的未婚夫,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只恨自己当年花了十三年学了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计算机,而没去学临床医学或者生物学。
星朗也在发烧,被沈昱从汗湿了的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嘟嘟囔囔的:“小哑巴你总算想起来探望我了。你再不来,星朗就要变成星火燎原了。你看我的体温,41摄氏度!够把五脏六腑都烧成灰了吧?唉我这样孤苦无依的,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沈昱不耐烦地把地上团成一团的衣服扔给他:“别人还睡觉呢,你少说两句。”
星朗“呵”了一声:“也就我龙精虎猛,还能被你摇醒。你去怼怼那几个试试?他们都烧昏迷了。”
不等星朗收拾整齐,沈昱就拽着他出了房间,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放出大新闻:“黛西死了。”
星朗的反应跟沈昱仿佛亲兄弟:“哪个黛西?”
“穆勒·黛西医生。”
星朗愣了愣,之后第一反应是:“老裴知道吗?”
沈昱没说话,只是点头。
“咱们这是去参加葬礼?我就别去给老裴添堵了吧?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老裴每次看到黛西的恩人都恨不得生吞了……”
沈昱简直理解不了这个档口了星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用烧得通红的眼睛给了星朗一个变成红眼的大白眼:“死者为大,你放尊重点。”
星朗停下脚步,难得敛了脸上轻浮油滑,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最后相处的机会留给老裴吧。咱们别添乱。”
沈昱克制地“哼”了一声:“不是叫你去瞻仰遗体的。去黛西实验室,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研究成果。在阿尔法的时候你混在她的实验室的时间最长,你应该知道她的研究记录都在哪。”
星朗这才迟疑着重新迈开步伐:“她的光脑有加密,实验数据双重密码,我破解不了。”
沈昱点点头:“我拿到了安雅的权限,可以查这艘星舰里任何一台光脑,包括个人终端。”
星朗听说过帝国警察可以调取平民的任何资料,没想到不只是警察,连将军也可以。说不定稍微有点权力的官员也可以。不过想来也是,连读脑电波都可以,帝国的人民有什么隐私可言?比起大脑,个人终端里那点东西就微不足道了。他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装满黄赌毒的个人终端,思考着怎么能把那些东西删除得不留痕迹。
沈昱余光中看到他的小动作,立马意会:“没人有功夫查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国安局关你那么久,都没拿这些开刀。”
但星朗想到国安局工作人员一帧帧检阅自己看过的小电影就觉得生理不适,想到帝国随便一个有点权力的人就可以看这些更加不适,暗暗决定回头还是要都删掉。
二人并肩走到医院门口,因为都在发烧,也拿到了安雅的权限,门口的守卫都没用他俩穿防护服,直接放行了。
感应门一开,星朗就闻到一股混合着奇怪药味的血腥味,还有点腐臭。
星舰上的通风系统虽说是内循环,但滤网很强大,星朗从来没闻到过什么异味。他皱起眉头捂了捂鼻子:“这里什么情况啊?”
沈昱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带他绕过前台,走进放着一地病床和临时加床的大厅。
原本大厅的开放住院区每张床都配备了隔音遮光的床帐,拉起来就能很好地保护病人隐私。但因为病人爆满,过道里加的行军床的数量远远多于原有的床位,看上去大部分病人都是毫无遮蔽地躺着了。
大厅里病人多,沉重的呼吸声、咳嗽声和擤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
星朗顺着一阵格外猛烈的咳嗽声循声望去,正看到一个患者咳到咯血,嘴里喷出来的血红色里似乎还有几块固体。
沈昱显然也瞧见了,但只看了一眼就礼貌地别过头。
走到黛西办公室关上门,星朗才问沈昱:“刚那人吐出来的是什么?”
沈昱冷冷问他:“你是医生不是?”
星朗勉强点点头。
“那你问我?”
星朗只没屁了一瞬间,立马狗腿地笑道:“我不是著名的连兽医都不如吗?”
沈昱没理他,径自去翻找实验室的记录。
星朗自己努力回忆补考了三次的解剖课:咽喉连着的似乎有两条管子?气管和食道。能从喉咙里咳出来的固体……难道是一片肺?星朗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那这种病岂不是能把内脏绞碎?他自己也在发烧,有点不敢想三天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
沈昱翻了半天抽屉,拿出一个个人终端,用安雅的权限解锁,默默递给星朗。裴文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