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山林一片萧肃,偶有鸟鸣。
山道两旁的草木枯黄,迎亲队伍渐渐离了杉木林。
时至午后,太阳已经偏西,斜斜落下,还有几分温度。
新郎依旧骑马行在最前方,新娘子的花轿仍被乐声围在队伍中央,不同的是最末尾的嫁妆马车上多了两个人。
顾云夏坐在车尾,人已累极,忍不住往后靠,却好似靠在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地上,背部生疼。
她回头看,只见这驾嫁妆车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好似一座小山,也不知道红布下面是什么。
用手摸摸,圆圆的,硬硬的,大小不一。
不会真的有人家给女儿陪嫁了一车石头吧?
她刚刚扶着萧衍走了太多的路,耗尽了精力,如今能够坐下,哪怕马车摇摇晃晃,她仍忍不住低头想睡去。
一阵疲累袭来,她顾不上再去探寻这马车里装的什么,索性直起背,低下头,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只是脑袋一低一低似小鸡叨米一般。
马车车轮撞上一石块,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翻去,眼见要翻下马车,突然从右边伸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长臂一拉把她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双臂一圈,瞬间绝了跌下车的隐患。
顾云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萧衍,要挣扎着起来,不想他圈住的力道更紧,低下头,声音却轻轻柔柔地格外催眠,“睡吧,阿若。”
他怎么还有力气?
顾云夏脑中闪过疑问,听到他的话,却是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是阿若,我是顾云……夏。”嘟嘟囔囔,声音越来越小,眼皮重地又闭上,终是在萧衍的臂弯里又睡了过去。
萧衍背靠在马车车壁上,避开自己骨折的右腿,调整好姿势,让顾云夏能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着睡着的顾云夏,眼神柔得似西天的薄云。
萧衍左手揽住顾云夏,右手从怀里抽出那张药方,他展开来看了又看。
只要有这张方子在,顾云夏便可以恢复记忆。
他心中暗暗琢磨,等迎亲队伍到了繁桑镇放下他们,他就找机会集齐这方子上的药物,助她恢复记忆。
原来这队迎亲队伍来自繁桑镇上的屠户张家。
张老汉善养猪,本是住在川南,但十年前川南大旱,举家迁到了秦南曲水,便在繁桑镇落了脚。
张家有两儿一女,大儿子从了军,小儿子留在身边继承了家业。
这次便是小儿子张二牛结亲。
就是先前顾云夏看到的那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年轻人。
娶的是繁桑镇下面岭山村一农户李家的小女儿。
听闻是李五娘去镇上赶集猪买肉的时候两人认识的。
顾云夏和萧衍两人掉落的地方已经到了秦南边上,他们又往南行了大半天,到了曲水的地界。
这一带是岭山山脉,山高林密,虽说是冬日,但密林深处还是有大的猛兽。
“有时候遇上那熊瞎子,一巴掌就能把人打趴下,我们听到动静,就担心遇上熊瞎子,真不是故意吼你们的。”
萧衍还记得新郎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过来,结果发现是他们两个人时,摸着头,憨厚笑着,不好意思的样子。
听到他们问路,还特别热情地邀请他们同行。
如此,他们才坐上了李五娘嫁妆车的尾巴。
李五娘嫁妆装满了六辆车,听闻是这边的风俗,嫁女逢六且嫁妆也要凑六,取六六大吉之意。
一户农家能凑齐六辆车的嫁妆,也殊为不易。
六辆车都用大红布罩着,四角绑在马车边缘,没有篷,车夫坐在前面,行在新娘子花轿的后方。
倒也显得热闹富足。
一行人便足以填满空寂的山道。
因此突然出现的两匹快马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哒哒的马蹄声格外密集,穿过锣鼓声,落在萧衍的耳朵里。
他收起药方,转头往前望去,只见两人骑着两匹黑马快速地迎面而来。
马蹄踏起一片黄色的烟尘。
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面对这一大队人,竟丝毫不降速,带起的尘土迷了迎亲队伍一匹马的眼,它扬蹄嘶鸣,带动其他马匹也乱了阵脚,车夫们骂骂咧咧地控马,走在前面的新郎、抬轿的轿夫和吹打的乐人停下脚步回头查看,场面一片混乱。
萧衍抱紧顾云夏,双手捂住她的耳朵,警惕地看着那两个男子快马而过。
不想其中一褐衣男子突然回头望来。
两人眼神相撞。
萧衍瞬间暗道不好!
“阿若!”他下意识地喊顾云夏,话出口,又变成了:“云夏!快醒醒!”
那两人已弃马而起,脚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