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老者竟殷殷关怀着一个正值冠年的人,但赵烛衾能懂。
他顿感头痛,可对着自己的曾外祖到底得留两分薄面,于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没有叫黑羽卫进来把人给弄出去。
两人在御书房内又聊了片刻,大多数时间都是林阁老在说话,瞧着赵烛衾一脸木然,也不晓得听没有听。
待到黄昏时分,雪已经堆出厚厚一层。
乐正黎一觉又睡到下午才醒。
刚好能去陪乌九朝用晚膳,她实在疲倦,脚步都虚浮了,进殿后捡了张椅子坐下,话也不想说。
乌九朝赤着脚坐在软榻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耷在榻边晃悠不停。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抛掷着那个玲珑球,见她进来,歪头看了一眼,很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这并非关切,只是好奇心驱使。
“没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乐正黎答。
她脸色很白,连带着唇瓣也失去了血色,瞧着惨白得很,脖子上的红痕消了一些,但瞧着还是略显触目惊心。
“你生病了?”他又问,手上的动作已止住,指尖捏着玲珑球下的那条璎珞搓了搓。
乐正黎没有回应,只轻轻点了下头。
她缩在椅子里,脑袋像是很重的样子,如没有支撑力一般斜斜倚在靠背的横木上。
乌九朝翻身下了软榻,赤脚走近,半蹲在她面前,“你没喝药?”
病歪歪的人族,都不需他动手,感觉她就活不过这个冬天。
“刚刚喝了。”乐正黎有气无力地说着。
其实刚才喝的那碗药是治喉咙的,但她实在懒得再去太医局。
“我没有力气,待会元窈会给你送饭食和汤药,自己出去端进来吃,行吗?”
乐正黎垂头,温和的目光落下,眼底倒映的都是乌九朝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她生病后,身上的朝气都好似瞬间被抽除了。
蔫了吧唧的样子像一朵被风雪摧折过的花,花枝半弯花瓣凋零,要死不活。
乌九朝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族……与其他人族有些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屈膝半蹲着,俏绿的袍子下摆拖在地毯上,铺出一小片属于他的领域。
乌发高束,少年拥有着一张骨骼鲜明的脸,将脸一偏,那高挺如山脉横斜而滑下的鼻梁与嘴角稍翘的薄唇便愈发吸引人的目光。
他是极其好看的,好看到乐正黎觉得他眉眼的冷硬都算不上缺点,而是另一种锋利的弧度,是他该具有的那种桀骜不驯的兽族特征。
少年的发髻有些散乱,两指宽的发带绕出几圈乱七八糟的走势。
乐正黎看得心里不舒服,致使强迫症发作,“你去把梳子拿来吧,我帮你整理下头发。”
乌九朝抬手撩了一下落在脸侧的发丝,不在意地道:“我自己梳好了。”
“那为什么这么乱?”乐正黎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
“躺着。”他很无聊,因为身份原因,所以不能离开寝殿,待在这个内殿中,他都快要憋死了。
但好过被圈在笼子里,乌九朝很知足。
见他不动,乐正黎伸手去一把抽掉了那根发带,满头青丝散开在肩背后,乌九朝瞬间被惹恼,又冲她龇牙低吼。
“我帮你梳齐整点,毛毛躁躁的看着不好看。”她说着,就把手指插进发丝间,随意梳了两趟,头发就变得顺滑。
乐正黎一边感慨他的发质是真好啊,一边动作利落地把发丝悉数捏在了掌心里。
有几丝碎发落在鬓边,她的指尖滑过去理了理,缠发带的时候因距离稍远,所以她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而去。
乌九朝面无表情地蹲着,想逃离,但头发被她拽在手心里,又怕遭到像上次一样耳朵被蹂.躏的情况,所以他按耐住怒火跟暴躁,没有起身。
乐正黎跌下椅子之际,他正在愣神,却也下意识地伸了下手……
即便他不接,她也是要囫囵个儿地砸在他身上的。
乐正黎的掌心里还握着那把归拢好的头发,坠出椅子的同时,更是收紧了几分力道。
乌九朝头皮被扯得发痛,本来接她就不是诚心实意,只是反射性动作,结果这样一来,她就重重地倒在了他身上。
胸膛伤处被压到,乌九朝不禁闷哼一声,胳膊也随之扣住了乐正黎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