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的训练室。
这里一片狼藉。用作模拟演练的沙坑被炸得沙尘飞舞,糊得人看不清。能瞧见有个人被埋在底下,还在一阵阵抽搐。
公上慕一凛,就想过去,却被闫毕拦下。
“你们来了?”
是杨枫野的声音,却从他们身后传来。
她手挥了挥,这些沙尘乘着风回到了沙坑里,视野一下清楚了许多。
杨枫野站在一捆绳索旁边。见到闫毕他们已经赶来,她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人拿了一个绿植盆栽当作炸.弹,但没想到我身体素质不一般。”杨枫野平静道,“我先下手把他手臂给拆了,只不过没什么杀伤力,我只好把这一面墙的武器都试了一遍。”
随即她不确定地问:“这也是你们的测试考核……?我其实留了一点分寸。”
公上慕快给人跪下,吓得魂飞魄散:“姐,我亲姐,有事其实可以喊我。”
闫毕走近了沙坑。
训练室负责人被炸得头晕眼花,咳老半天,一嘴的土。他揪起了他的脑袋,沉声道:“说话。”
那人只是机械地重复咳嗽。
“我以为是你们的工作人员。”杨枫野解释,“毕竟你们之前行事作风确实给我留下了这种印象,而且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能应付他。”
公上慕一抹脸,怒而捶墙,大声反驳:“我行事作风当然正常!不正常的是那帮脑子有病的——”
“公上慕。”
消防通道骤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打断了公上慕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目光凌厉,不怒自威,虽然看上去已经人到中年,但走路的姿势敏捷而沉稳,岁月丝毫没有在这个逐渐苍老的身躯上留下印痕。
杨枫野收回对公上慕的观察,看向他。
先前在闫泓信的直升飞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驾驶员,周贺竹。
周贺竹从通道里走出,盯着公上慕,沉声道:“祸从口出。”
公上慕深吸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言,对他打了个招呼,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
地面的负责人仍然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闫毕,忽而发出一阵刺耳尖利的笑声。
那声音听着像指甲划过黑板,听着极其令人不舒服。
然而在场的几人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刺耳的笑声逐渐变成剧幕的独角戏,像个小丑。
笑声戛然而止。
“就笑笑吗?”闫毕温和地问,仿佛在答疑课上勤恳负责的助教,生怕捞不上偏科的学生。
“闫、毕。”负责人一张脸被狠狠控制在沙地上,喉咙发紧,“我记得你,所有在岛屿里沉没的眼睛,枯井底下的手……我们的不幸,总会抓住你的影子!”
杨枫野皱起眉头。她分明记得这人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狠话放得太多了。”闫毕说,“好歹来一点实际行动,好让我看看?光说不做,纸上谈兵啊。”
周贺竹突然回头,对杨枫野说:“我们走。”
杨枫野疑惑:“嗯?”
周贺竹:“现场留给他们就好。”
杨枫野:“我平白无故被塞了个炸.弹,我应该有知情权?”
周贺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杨枫野是个识趣的人,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峙的闫毕和负责人,就连公上慕也收起往日的姿势,一脸严肃地守在沙地旁。
随后她关上了门。
消防通道的灯常亮,但是光线并不清晰,把周贺竹的身影照得极其昏暗,他整张脸藏在阴影之下,第一句话便是:“人老了,上了年纪,总是喜欢唠叨,再给年轻人忠告。”
杨枫野:“那您想忠告我一些什么呢?”
周贺竹轻轻叹气:“离闫毕远一点吧。”
杨枫野琢磨了一下这话,又觉得不太明白,她反而笑起来:“正常来讲的场景,不应该先开一张支票,然后再念台词,给你三百万,离开我的孩子?”
周贺竹冷硬的脸庞被这句玩笑话说得有一丝松动,他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眼尾浮现出皱纹:“如果你想要的话。”
随即话锋一转:“如果你真的愿意不再去法门公馆,你和他之间的联系到此为止。钱什么的无所谓,或者你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权限范围内,我知无不言。你不必再冒生命危险。”
杨枫野心里一跳。
“我知道,你在蛊虫优选和海洋博物馆里选择去冒生命危险与李思琦,与向葵对峙。插手这些事情,是因为对你的父母心怀疑惑,对他们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而感到好奇和不安。”
“你很聪明,也并不冲动。就应该知道,此刻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杨枫野正了脸色,相当直接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