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衍从前日起便有些发烧,太医急忙开了点退热的药方,众人煎药熬汤在旁侍奉。见睦衍在病中仍在挂念南巡事务,闵元便提议留部分人看顾睦衍,剩下人便去城中照常巡视。
闵元跟辛评两人便到城中一一巡视,两人扮作外地来的商贩,出入城内各店,一边打听各行各业发展状况,一边又询问当地官员政绩才德如何。
几番打听后,便打听出了个大概。本地知县做事也算循规蹈矩,无功无过。本地发展也算平常。这一路南下,多是如化宁县这样的郡县。
闵元辛评两人便走边谈,刚转过街角,迎面撞过来一人,正撞到辛评身前。
辛评连忙扶住,道:“这位大娘,你没事吧。”
大娘站稳脚跟,抬了抬头,含泪道了声歉。
闵元等人这时才看见大娘身后还跟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人,似乎是当地某富豪家的家仆。
几个家仆声色俱厉地道:“今天这只算是轻的,以后再来聒噪,别说几亩田地,小心命都赔进去,你仔细掂量着点。”
辛评皱见状皱着眉,上前问道:“各位小哥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值得如此凶神恶煞?”
家仆本欲转身离开,闻言便纷纷停住脚,将辛评闵元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语气稍有软和:“二位是外地人吧,本地的闲事,我劝二位不要过问。”说完这句话,几人甚为鄙夷地转身走了。
大娘顿时泪眼盈盈,含泪整了整身上的衣衫。
闵元关切问道:“大娘,怎么了?”
大娘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说了也无用。”
辛评坚持道:“看大娘神情似乎有什么冤情,何不到官府去喊冤,让官府替你讨个公道呢?”
大娘含泪摇摇头:“去过了,没用,没人愿意接我这个案子。”
辛评看了看闵元,两人都不由都有些疑惑。
辛评接着问道:“据说知县大人廉洁奉公,百姓有冤情他怎会置之不理呢?”
大娘擦了擦眼泪道:“知县大人平日也算廉洁,只是听说我惹了王珂,便也不敢过问。”
辛评安慰道:“大娘,你先别着急,有什么怨情跟我们说说,我们兴许能帮的上忙。”
大娘看了看两人,擦了擦眼泪,含泪说出冤情。
原来大娘本是京城人士,本地富豪王珂去年上京赏梅,期间游玩时看中她家的一块肥田,便承诺用她的肥田换本地的商铺。待大娘到了本地时才发现王珂交换的商铺地远偏僻,大娘想换回来时,王珂却不愿意了,如此强买强卖,大娘自然气不过,便到官府去喊冤,没想到王珂人脉如此庞大,她呈上去的诉状,本地知县看都不看。
她方才上王府理论,就被几个家仆赶出来了,连王珂本人的面都没见着。
辛评道:“真是没了天理了,既是京城里的买卖纠纷,你怎么不到京城大理寺去告状。”
大娘道:“也去过,王珂人脉颇广,当时大理寺司务叫我到此地喊冤,我因而才追到此处,不想遭此不公。原来两地官府都不愿意理会这件事。”
辛评柔声道:“大娘你先别着急。你先把你下处告诉我,等我想到办法便派人知会你,定帮你讨个公道。”
大娘见状,打量了一下闵元等人,看着不像是个会说大话的,便说出了下处,千恩万谢地走了。
闵元道:“这样的事一天不知发生多少件,按理说管都管不过来了,但既碰见了,你多费点心,看看能不能替大娘主持个公道,权且当作日行一善。”
辛评点头道:“卑职也是如此想法。”
到得接近傍晚时,两人便回到了船上。睦衍热度仍未消退,随行的太医又煎了点药,闵元看着睦衍喝下后才回到自家舱中。
闵元回到舱中,坐到案前执笔记录城中情况。闵元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见平日替她梳洗的侍女换了一个人。
闵元看了看,随口问道:“司书呢?”
侍女答道:“前两天码头上的买的蜡烛不甚明亮,大人晚上看书时不太方便,司书方才见岸上有买蜡烛的地方,便登岸买蜡烛了。”
闵元道:“哦。”
闵元斟酌着记录,待到写完时,天色已有些昏暗了。
闵元走出舱外,见侍女焦急地站在船头直望着岸上,嘀咕道:“该回来了啊。”
闵元闻言一惊:“还没回来啊?”
侍女被吓一跳,而后几乎要哭出来:“明明就去了附近,怎的还不回来,人生地不熟,奴婢真怕她出事。”
闵元见状忙到辛评舱中,叫辛评带人在附近找找,看看能否找见侍女。
南下如此之久,闵元的心情还未像此刻这样忐忑。宫里的宫女都是久居宫中的女孩,本就少见人,更别说到一个生地方买东西。
闵元心里不住懊悔,她真是大意了,竟允许侍女独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