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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上身(2)(1 / 2)

日渐西倾,终闻奔流水声。

苍茫烟波开,横梁檐牙露。

镇子辰巳方的渡口无甚规格,可岸边停靠的舫舟却异常阔气:

甲板宽大,船身挺拔,其上支着幢二层高楼,引得恁多镇民来此驻足观望。

“稀奇啊,还能有这般大的船?可是当官儿的?”

“可不是吗,听闻...从都京来的。”

“来我们这穷乡僻壤?”

......

“微服私访,今儿个就要走了,”

“微服私访?”

“就是暗地里来体察民生、观风采俗。”

沙土泥路向两边,渡口一侧清退了许多渔人,水中只留下几艘体面的空渡船;

双层舫舟有二男于舷侧对坐饮酒,舫内丝竹乐声不歇,莫知那唱曲的姑娘面貌如何,只晓得调儿比那江中之水更软。

骆美宁不禁瘪嘴,这哪是微服私访?上百双眼睛瞧着渡船,那人就差将官服着于身、上街游行一番,难怪镇民闲话间便将他底细叙了个透彻。

她正暗暗唾弃这正畅饮且开怀的官吏,却被伊三水扯得朝他身侧一跌。

“走。”伊三水压根未多瞧那艘支在岸边的阔气船舫一眼,他携着骆美宁便往近岸处去。

两人止步于一列斜入泥沙的长篙边,伊三水挑了个最洁净规整的,伸手握紧篙身,欲将其抽离。

如他所料,一舟子①自人群蹿出,高声喝止,“嘿,干甚呢?”

这船家上了年纪,白发白须,似年逾花甲。

伊三水早有准备,他朝其拱手见礼道:“先生误会,吾乃旅人,只欲寻一舟南下,却不见江边有渡者......见谅。”

“唔,还有几分礼貌。”船家摆手,往嘴边放了根谷莠子②,倚在长篙边,“且候着吧,没看见江上有大人物正处理公干?”

骆美宁本不急切,但听他言语间有些奉承谄媚之意,不由蹙起眉头——真不知饱受剥削的这些人哪里来的‘广阔心胸’。

苦难甘愿承受,不公视作寻常。

“既无告示张贴,也无人员阻拦,为何不可?”她环瞩周遭,比出两根青葱指,“双倍价,先生可愿?”

船家似对客人的抬价行为嗤之以鼻,他‘呸’地将齿间谷莠子吐掉:“啷个稀罕那些臭钱?”

不光言语倨傲,神情也异常清高。

沿途看来,小镇中百姓日子称不上差,但也绝算不得好:人员驳杂不见管制、流民遍地却无接济、天子无能,官吏无为,王朝之命几乎近日薄西山...如此,享富贵的高位者竟还能备受尊崇。

骆美宁怔愣少顷,一时语塞。

即使已逾十多年,她也清楚记得书中曾看过的:昭夏王朝覆灭即在九千岁篡位之后,即使那寻求长生的先帝再如何昏聩,却仍有不少民众将其奉作天授正统。

江边遥遥传来几道似有若无的呼唤,又在骆美宁察觉后变得愈发响亮,“仙姑!仙姑!”

循声而望大抵是寻常人之本能,更何况这句‘仙姑’听上去便是在唤她。旋身抬眸,自游舫一楼小窗内探出的人闯入视线。

竟是君莫言。

只是,骆美宁的视线很快被小窗之上、游舫二层的蒙面女子夺去:她露着双晶亮的柳眉杏眼、耳后挂着张轻薄如翼的纱巾,纱巾贴坠下令鼻口依稀难辨。

若不细看,大抵是瞧不出什么端倪,可骆美宁偏偏多瞧了那么一阵。

江风乍起,虽不大,却足以掀开那道薄纱。

须臾间,蒙面女子口鼻皆露。

她的面容流畅、口鼻秀美,却忒吓人——

薄纱下,从鼻尖起生红泛灰的斑点似经火燎过一般盖在她半张脸上,又一路顺入下巴、脖颈,被薄纱掩盖着没进衣领,血淋淋的肉色中布有零星点点白,如腐烂之物上生出的小虫。

风瞬时而过,那纱巾虽薄,却也足够掩饰。

骆美宁指尖抖了抖,瞧得愈发认真了。

难道...不是人?

正琢磨着,这女子颈畔便又露出张脸:

神情不清、五官难辨,这张模糊得仿若烟雾汇集而成的面容比女子本身更诡异,它那更为离奇修长的脖子不知从何处伸出,竟环绕半空一尺有余。

相较起来,这位才更似鬼怪。

正当骆美宁欲极目远眺时,游舫楼下,君莫言一双手均探出窗沿朝她挥动。

“仙姑?仙姑!”

君莫言瞧清了她面貌后愈发变本加厉地呼唤着,就连与她们闹过不快的小厮二狗也露出半张脸遥遥朝她笑。

这般动静,舫舟二层的女子合该朝骆美宁这边看来。

但她却发觉,那位脸遮面纱的人正直愣愣瞧着自己身畔连正脸都不曾露的伊三水。

“您莫动气,我二人着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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