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你凑一对。”沈听薇呢喃,佯装不以为意。几秒,堪堪反应过来,难怪向书雁昨天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是你把人支走了?”
她们怎么可能落下她还不打招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于他。
江聿没有否认,回答得坦坦荡荡:“是啊,是我。我想追回沈小姐,当然得制造契机。”
沈听薇偏头,一双眼落到其他地方。
不回应,半点眼色也不给。
晌时,篝火晚会拉开序幕,一部分人在用餐,主办方安排了各色民间艺术表演。
她其实没那么感兴趣,响应人群适当地发出一些欢呼,而后,平平静静。
江聿也没有那么感兴趣,用餐期间,接二连三接到许多电话。
“江总是大忙人,出来玩还有这么多人联系。干嘛抛下工作跑到西北来,你这种人不应该将时间牢牢拴在公务上吗?”
她知道那些人找他都是因为公事,可她就是埋怨他的不专心。他分明是为了她才来西北,又因为这些事务顾不上她,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面对她的吃味,江聿合上手机屏幕,神态有那么丁点放松,“我可以理解为,你慢慢在意我了吗?为此跟我的工作吃醋?”
“你开心就好。”她不吝言语地回。
面前放着一桌餐点,全都是当地特色小吃。沈听薇没有将专注力放在那些食物上,白他一句,心情才好一点。
桌上有一扎啤酒,她道:“要不要喝几杯?”
服务员早已撬开瓶盖,她扬头示意。
江聿眉头蹙拢在一起,似是不满,“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沈听薇拎起啤酒就往杯子里送,“我一直都能喝,你不知道?”
江聿制止住她的动作,将那杯酒往自己手里揽,“别喝,在这种地方。”
沈听薇仿佛没听到似的,冰凉的指尖压过他的指背,烙下温度,“那在哪种地方能喝,云川吗?”
突如其来的嗤声拨起江聿的心弦,他心头滋生起一股热,源源不断。
一手抢过那只杯子,另一只覆盖向她的手面,他望向她的眼眸,眸色深不见底,比夜色还悠长。
深浅不一的光线渲染出光怪的陆离,斑斑驳驳的微亮依次落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额、鼻、唇,每一处暗影丛生,神态各不相同。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听薇鼻尖倏忽飘进一缕幽香。呼号奔腾的北风裹挟冷冽的雪松味,糅合粉质的檀木,清新可辨的颗粒感壁垒分明。
思及在飞机上碰到的那个人,失重时偶一传递过来膨胀的力量感,她下意识地去捕捉身边那道人影。
——江聿自始至终保持一种闲适的姿态。
刚刚抢夺酒杯那一段小小的插曲,他的眼神、表情,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他平和到了极点。
沈听薇不信,留神他脚下那双鞋。
令她失望的是,那仅仅是一双另一种颜色的英伦风牛皮板鞋,与他前两天穿得稍稍不同。
对啊,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不是飞机上那人又怎样,她并不是非得将他与那人联系在一起。
沈听薇这么想着,心情舒畅许多。
两人之间的对话尚在继续,她说完这句话后静静观察他的反应。
江聿却忽然松口,执起手边的杯子,倒上满满一杯。橙黄的泡沫在杯壁翻滚,刺爽的啤酒味钻进鼻尖,他举杯与她对饮,“既然你想喝,我陪你喝。”
“你疯了。”
沈听薇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他酒精过敏,而且很严重,关于这一点,她从来没忘记。
江聿果断摇头,一丝一毫不适未曾展露出。唇边噙起浅淡的笑容,眼神晃荡,情绪一晃而过。
“跟你分开以后,我尝试过饮酒,这些年克服了心理障碍,身体适应不少。不用担心,这点酒精度数不足以让我进医院。”
晚风曳过,绵绵黄沙涌起的褶皱凝成千顷波涛,窈窕红柳和胡杨林在千年的寂寞中摇曳生姿。
夜的深邃敲响沉睡的戈壁与古驼铃,苍凉的大漠深处,蕴藏着一个又一个亘远的传说。
人与灯交相辉映,沈听薇在千重沙嶂中捕捉到他那双清平润泽的眼。
他的话深深挑动她的神经,她的神经每触动一分,心不可抑制地动摇。
如此良夜她不想破坏气氛,奈何江聿有魔力,总是能牵引住她的心绪。
有那么几秒,她想不管不顾地抱住他。
分开的这几年,她不清楚对方经历了什么。但能想象出来,面对分离,他没有表现得过于冷淡。
这一刻她后悔了,为当初分手的那个决定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