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个妇女,穿的一身旧麻布衣服,正提着一桶水,在用刷子刷马。尔朱世隆见那父母腹部微微凸起,身子仿佛有些不灵便,心中十分好奇,便手指了问道:“兄长,你这马厩里怎么还有妇人在刷马?”
尔朱荣本来没注意,听尔朱世隆一说,也才发现。那妇女行动是有点古怪。尔朱荣让人把她叫过来。这妇女看着年纪还轻,估摸二十来岁,模样清俊,就是脸色很憔悴。未施粉黛的样子,身材不胖,肚子却有点鼓鼓的,看着像是有了身孕。
尔朱荣好奇道:“谁让你来这刷马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妇人神色卑微惊恐,自称姓娄,怀朔人。尔朱荣问她名字,却问不出什么多的来,只是摇头,闷声不响。
英娥看到了,提着鞭子迎风跑过来,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一副很得意的小姑娘样,高声对尔朱荣说:“爹爹,她是我娘收留的。六镇打仗,她跟她丈夫失散了。怀了身孕,还带了两个小孩,在外面要饭。我娘看她可怜,便让她留下来给我们干活。她很能干的,每天能刷很多马。比男的还强。”
“原来是这样。”
尔朱荣听了,若有所感,点点头叹道:“而今世道,兵荒马乱。真是可怜。”
尔朱荣问那妇人:“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这妇人低着头,讷讷不言语。英娥又巴巴地插话:“爹爹!你不用问她了,她记不得。我娘问她这些都没问出来。”
尔朱荣道:“妇人家,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
给了她一块银子,又嘱咐英娥说:“让你娘给她拿几件好衣服穿,再拿几床被褥。要入冬了,妇人孩子不能冻着。”
英娥大声说:“我知道啦!我回头就跟娘说!”
妇人跪下磕头,千恩万谢。
姓娄的妇人,自然就是娄昭君了。
几个月前,娄昭君逃难中,意外跟高欢失散了。她带着孩子,跟随流民,一路逃亡来到并州。收留她的是个贵妇人。娄昭君也是慢慢才知道这是北秀容郡,尔朱荣的地盘。
尔朱荣,这个名字十分耳熟。高欢经常提起。娄昭君想起来,这人是朝廷的平叛大将。高欢在葛荣大将军手下,这大半年,就是在跟尔朱荣打仗。
娄昭君万万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叛军手下的人,因此只得装作失忆。而今靠给尔朱家干活,混口饭吃。而今丈夫在哪,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三个孩子要养活,肚子里的这个,也越来越大了。弄的她现在行动迟缓,连走路都艰难。高欢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账,别的本领不行,生孩子倒是一个接一个,娄昭君现在气的想哭。
娄昭君得了尔朱荣赏赐,回头去见夫人谢恩。
尔朱荣的新婚夫人,正是去年刚娶的继室,南安惠王拓拔祯之女元春容。
元春容也正怀着身孕。
她当初动心收留娄昭君,也是因为自己有孕,看这妇人孤身一人,又是孩儿又是肚子,十分不忍,动了恻隐之心。因尔朱荣交代下来,要关照这女子,元春容便应下来了。适巧娄昭君来谢恩,元春容见她肚子越大了,加之这段日子在府上,看她为人挺老实,做事也勤快,说:“你倒也是个知道感恩的。我看你不错,以后不用刷马,留在房里替我做事吧。你会什么?梳头,洗衣做饭?我这里有件衣服破了,你会缝补吗?”
娄昭君感激不已,连连应承:“梳头,打扫,洗衣做饭我都会。只要夫人吩咐。”
元春容道:“你身子也不方便,那就帮我补补衣服吧。”
元春容让人拿给她一些新做的衣物,还有被褥之类,又在府里给她找了个下人房住,让她把孩子带在身边。娄昭君这些日子,不知受了多大的罪,总算是有了个安身之地。心中感激不尽。
元春容身边,奴仆成群,做粗活细活的都有,并不缺丫头,留着娄昭君,不过是发发善心,顺便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打发寂寞罢了。元春容发现这妇人换了身衣服,模样还挺标致,而且很懂礼,一问她,发现她还读过书,会写字,十分惊讶,说:“这北边的女儿家,识字的可不多。看来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一个人漂泊。你丈夫他是死是活?你不知道吗?你们分开多久了?在哪儿分开的?博陵公手底下,也有很多六镇来投奔的人。你告诉我名字,我可以让人帮你打听打听。兴许能打听得着呢。”
娄昭君一听这话,顿时心情有些激动:“博陵公手下,真有六镇的人吗?”
元春容道:“这是当然。现在六镇造反。这些人,要么参加起义,加入了义军,要么投到博陵公麾下。他过不久,就要出征去冀州,又要和葛荣那贼子打仗。我告诉我名字,我帮你问问。”
娄昭君只想跪下求她,又怕万一名字说出来,这妇人知道她丈夫是葛荣手下的,以为她是奸细,那可如何是好。又惊又怕,只得忍了又忍。元春容看她不愿说,也不强迫:“你们夫妻间,怕是有些为难的事。你不想说便罢了。往后有什么需要,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