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吃不记打的司命殷瞳,几日后又光临了绛泪阁。
殷瞳一进阁先左右四顾,绛女瞟了他一眼,见他的样子实在可爱,哪能不知他在寻什么,便说道:“赤砂不在,我让它去帮忙照看新移栽的无根果了。”
殷瞳一听,这才安心地走来坐在蒲团上,熟门熟路地抓起桌上的茶杯自己给自己倒水。
杯子还没靠近嘴,手就被一只黄毛小团撞了一下,殷瞳赶紧伸手接住垂直掉落的黄毛小团子,他睁大眼睛掂了掂手里的小毛团,内心的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黄砂,你怎么比赤砂还胖,飞都飞不起来了?”
小团子黄砂在殷瞳手里抖抖毛,一双金黄色的翅膀收起仿佛在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真正把自己鼓成一个小团。
太可爱了!
在绛女众多的守护鸟中,殷瞳最喜欢的就是黄砂,脾气好,软萌萌的,殷瞳每次见了都喜欢揉一揉。
眼见殷瞳的脸就要凑上去,绛女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殷瞳的额头,黄砂趁此机会飞落到绛女的肩头,软软的声音说道:“娘娘,有访客。”
绛女应了声表示知道了,转头看着抓满一手糕点的司命,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
殷瞳吃得满嘴都是红糖糕,摇头道:“我熬了几个通宵写《地狱传奇簿》,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我在这里补会觉。”
绛女看着神采奕奕的司命,看不出一丝熬夜过后的颓靡,“你就不好奇这些获得圣谕之人的故事吗?”
殷瞳捡着糕点盒里的碎屑,头都没抬地说道:“姐姐,我是地府管命簿的,他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黄砂抬起一边的翅膀捂着嘴,忍住笑声。
绛女:“......”
对哦,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少年,手中掌管着三界的命格。绛女忍不住嘀咕,一定是殷瞳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她才会误认为他只是个不务正业的普通少年。
也是,只有这么不靠谱的司命,才会有人间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发生。
绛女没耽搁,带着黄砂走进阁中正厅,一位蓝衣女子已经跪候在那里。绛女来到榻上坐下,一挥手,正厅两侧的烛台陆续被点燃,她看了看厅中的女子。
又是女子。
绛女习惯性的抽出扇子,手抚着白玉扇柄,回想着这是第几个求得圣谕的女子来到她阁中,怎么没见几个男子入阁呢。
此时蓝衣女子已经盈盈跪拜,嗓音温柔甜腻:“刘璃拜见绛女娘娘。”
绝色佳人,命途多舛。
这两个词并非因果,却互成因果。
刘璃还未开口,绛女已经拿出手绢,做好准备。
“起来吧。”
刘璃依言起身,长身而立,气质天成。
“坐吧。”
刘璃依言坐下,大方得体,气质从容。
绛女接过黄砂叼来的一捆长卷,扫一眼后,开口问道:“这是你在嗔痴殿前抄录的佛经?”
字迹清秀,端庄大气,就如同眼前人。
刘璃应是:“前世业障深重,抄写经书以望减轻尘世罪孽。”
绛女收起长卷放在一边,缓缓说道:“你若真罪孽深重,是不会受圣谕指引来到此处的。来说说,你的前世过往和来世所求吧。”
刘璃颔首,眼睛里平静无波:“娘娘,您见过浮萍吗?无根无靠,但生命力异常顽强,不管怎么糟践,遇水则生,然后被打捞捣碎,成为牲畜的饲料。我讨厌浮萍,但我就如浮萍。”刘璃闭了闭眼,一切故事还得从那年的端午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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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琉璃金银翠,阅尽繁华亦枉然。
这是京城近来盛传的一句诗,朗朗上口,连街头的垂髫小儿都会背。不知是哪位才子在月下品酒论诗时写下的,指稀世珍宝举世财富皆得,才不枉风流此一生。
后来又被有心之人指出,此处“琉璃”应是指美人,具体来说指的是相府小姐刘璃。
刘璃是当今丞相的嫡出小姐,掌上明珠。据说才华美貌兼得,品德性情兼备,是京城中众多男子心中的白月光。但人家出身高贵,岂是无权无势只会舞文弄墨的酸腐儒生可觊觎的,于是不知何人于何地写下这句诗之后,马上欲盖弥彰的掩饰,琉璃就是琉璃,说的是稀世珍宝等物,切勿与相府小姐联系起来。
可这诗出来之后,怎样流传就由不得作者了,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
于是丞相府的刘璃小姐,人在家中坐,盛名从天上来。与盛名一起来的,还有官媒婆,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小姐准备好了吗?”一位贵妇人在抄手回廊上边走边问。
“回夫人,差不多快好了,马车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婢女回答道。
“什么叫差不多了,今儿跟太后娘娘去上香可不能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