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沈琢眼珠一转,趁着得空蹲下身拍拍郭阮的膝盖道,“阮姨不是让我读书?我便是在书上看见的做法,今日第一次试,你就说好不好吃?”
“好吃。”郭阮还未开口,李修却先道,“阮姐,我记得你以前说江南那边有道菜,叫做‘松鼠桂鱼’,酸甜可口状似松鼠,是这样的吗?”
“是,也不是。”郭阮看着沈琢,微微松口气道,“这菜的确有名,不少民间菜谱上都有记录,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有这天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确实,沈老弟,太好吃了。”
沈琢起身笑道:“其实我看的不全,上面还说要将鱼身交错划刀,可我看不太懂,便只好随意划了几刀。”
其实他不是不会,只是太过复杂。开宴在即,五条青鱼他弄不来,况且就算是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表现得同老师傅一样熟练,那样才最引人怀疑。
既然已经过来了,便好好生活。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便回去,找不到他也不能就这么得过且过。不然便是浪费了老天爷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再说,这里也挺好的,山清水秀,所谓烟火人间,不过如此。
“上菜了,好了没?”前堂有人来催。
李修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锅中的鸡蛋和面条一桌分一桌的捞出,端在食盘上,又把蒸笼里的寿桃糕点一笼笼端出来:“沈老弟,咱俩送去。”
“行。”
两人将蒸笼里的盘子取出来,一盘九个寿桃,桃尖用红纸染过色,下头是微微烫过的白菜叶子,冒着热气,小巧可爱。
祠堂正中是红绸铺好的八仙桌,墙上还挂了一张大红纸,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曾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迎着各方前来祝寿之人。一个村子只有十多户人家,邻村关系好的也都来寿宴沾喜气,于是里面热闹万分,宾客络绎不绝。
“小沈。”岑南落座,随意瞟了一眼呈菜的人。
“岑大人。”沈琢对岑南的熟络稍微有些不适应,但又不能掉头走开,便让李修先回后厨。他看了眼岑南,又见对面是裴长渊,身边还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裴先生。”
裴长渊抬眼颔首示意,沈琢又和岑南聊了片刻,方才回后厨继续忙活。
所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上等席面里,是要用冬瓜与南瓜雕花蒸菜。而农村简陋,两样便只做成普通的农家菜。随着这两道菜上桌,寿宴正式开始。
三人为以防意外,便待在厨房用剩余的时蔬炒了个青菜,烙了几个麦饼就着秋末就开腌的咸菜吃。
午后,天沉了下来,鹅毛大雪满天飘。外头热闹声渐渐淡去,碗筷碰撞装进大盆里,倒入热水在祠堂后墙清洗。
李修吃饱喝足,见锅里还剩了几个麦饼,不由得问道:“我能带几个回去不?这也太好吃了,比我平时吃的要香得多,你怎么做的?”
沈琢笑道:“只是感觉而已,感觉面团的筋道,我也不知道为何。”
“有天赋。”李修咬着饼,鼓起腮帮子嚼道,“来福客栈午厨可能不做了,沈老弟,有没有兴趣?要是有的话,我带你去?”
“可以吗?”沈琢双眼一亮。
“我下次去的时候,替你问问老板娘的意思。”李修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包我身上。”
“多谢李大哥。”
沈琢再问了点细节,便跟着大家一起收拾厨房,只是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郭阮不见了。
明明他出去回来还在的,刚刚光顾着和李厨子说话,没注意郭阮。
正想去找,沈琢便在厨房门口和曾全打了个照面。
“曾伯。”沈琢并不喜欢曾全,昨日在祠堂,虽说曾全出面解围,但出来的时机却很巧妙。明明一直在后堂听着,偏要等到吵了起来骂到曾家人的头上,曾全才出来。
说到底,对方只是顾及着曾家的面子,实则并未待郭阮有几分真心。他本不欲多接触,但奈何对方是村长,又是曾家人,他只能表现得恭敬些。
曾全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沈琢和李修道:“你们俩同我过来,老爷子要见你们。”
两人稀里糊涂的跟着曾全到了曾家院子。推门进去,就见外围站着岑南和裴长渊等人,曾公坐在八仙椅上喝热茶,旁边是曾家子孙。而院中间,郭阮跪在地上,身前搁着一个砂锅。
曾全将院门关闭,弯腰道:“老爷子,人带来了。”
曾公放下茶,探头眯眼道:“你就是郭阮养着的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沈琢。”
“好名字。”曾公摸了摸胡子,随即突然白了曾全一眼,“赶紧的,人还在这跪着呢。老头子今日做寿,你们给我整这么一出。”
曾全颔首,转身走到沈琢面前,忽然将他推向前,摁着跪下道:“今日寿宴上的这汤,是你做的?”
“是。”沈琢被死命摁着,后肩一股麻,他隐隐冒了点怒意,“阮姨腿脚不便,我来动手,有什么问题吗?”
“你胡说!”一个尖锐的声音冒出来,叫喊道,“这汤我家男人曾经带我去江南喝过,里面的料是那老厨子的秘方,你怎么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