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没人,刚打扫完不久,还有些湿漉漉,后厨也比离开之前要干净。沈琢将炭盆挪到裴长渊面前,又归还他大氅并道谢,待做完这些事后,他方才生起灶火。
菜筐里留了些新鲜的菜,角落里放着一口盆,里面的鱼一动不动。沈琢伸手往缸里一搅,那几尾青鱼感受到动静立刻摇着尾巴转了半圈,嘴里吐出几个小泡来。
是活的就行。
沈琢捞起打晕,将鱼鳞刮干净,随后又在肚中间剖了一刀处理内脏。他又划了几刀,将鱼骨剔去。虽说来这里才不到七天,可是他感觉好像很久没有持刀,刀工都有些生疏。
“看你半天不动,你准备做什么?”
沈琢一转眼,裴长渊已经站到他身后,似乎是对鱼腥味不适,与他隔了一臂的距离。
“还在想。”沈琢啧了一声,随后他突然对鱼的两侧下刀,裴长渊还未看清,他已然完工。
料酒、葱姜和少许盐腌制一刻钟,随后将红薯粉装进盘里,让片好的鱼在盘中打几个滚,出来时已裹上一层白色。再打几个蛋黄涂抹,将油烧热,用漏勺放进去炸,至金黄后捞出。
沈琢又取了几勺白糖和醋熬糖醋汁,搅拌成浓稠状,淋在摆好盘的鱼身身上,这才是正宗的‘松鼠桂鱼’。只可惜今天寿宴只有青鱼,若是能用鳜鱼就更好了。
他给裴长渊递了双筷子道:“裴先生尝一口?”
裴长渊接过来,下手有些迟。这道菜他也只在江南尝过那么一两次,这种乡野间做出来的用的还是不怎么正宗的青鱼他捻起长了一小块,出乎他的意料,汁水香甜浓郁,肉质外酥里嫩,却并不腻人。
他微微诧异,看着沈琢道:“味道不错。”
沈琢嘴角微扬,将菜放在暖盘内,又捡了块半肥半瘦的猪肉,剁成稀泥状注进豆腐块中,放入锅内小火慢慢煎,再放入蒜末和盐,撒上葱花,一道‘豆腐酿肉’出锅。
案板上还有几个胖胖的白萝卜,切成大小一致的两指厚圆块,放入锅中加入香料焯水,一刻钟后捞出。随后葱头入油炒香,再放入酱油等调料,添勺冰糖[1],同样熬稠后将萝卜块放进去焖,捞出沥干汁水摆盘,最后浇汁。
所谓冬吃萝卜夏吃姜,沈琢将剩下的萝卜边角剁成块状,和排骨一起放进砂锅中,文火慢熬。
曾全在后厨留了食材,却大多都是素的,除了鱼肉排骨,便再无其他,不过也够了。
村宴不是客宴,自家村子里的人一起吃饭,也不求大鱼大肉。沈琢又摸了几个鸡蛋,就着豆腐酿肉剩下来的肉泥做盒子煎,再将最后的一块五花肉处理掉,取了几根粽草将肉块捆了个十字,进行蒸煮。
后厨内一时间烟雾缭绕。前堂村民因着曾全的通知提早到场,张大娘毫不客气的先坐下:“要我说,一个傻子做的菜能有多好吃。”
李修揣着两只手,时不时往后厨望,见她这么说话,没忍住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中午有好几个菜都是人沈老弟做的。大家都尝过了,不也挺好吃的?”
“李厨子,你说你也这么大人了,不娶媳妇儿也就算了,还天天上赶着郭寡妇。莫不是你也有什么想法?”
“张姐可别胡说!”李厨子有些急眼,“大家都是邻居,相互之间帮忙本就是应该的。村子就这么大,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大家也都不安生!”
“啧,我不过说了一句,你急什么?心里有鬼?”
“你!”李修涨红了脸,一气之下转过身去,“反正,反正我不同你乱扯了!”
“你理亏,自然是说不过我。”张大娘冷哼一声,又吆喝道,“傻子傻了多少年,大家心知肚明,可别被他的假象骗了。”
“咚——”
“哎呦,什么玩意!”张大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沈琢将一坛酒重重的磕在木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张大娘,积点口德。”沈琢看着张大娘,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当时谁怎么,还说你不得了?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还给你请教书先生呢,我看你啊,请了也没用。”
“有用与否,也是我这个老师说了算。”裴长渊捏着扁碗的边缘,慢悠悠的坐下,手里还拎着一壶酒,“不过,他确实没学会你瞎话连篇这一套,倒也是真的无用。”
“你——!”
风水轮流转,刚刚张大娘让李修气得不愿再说话,如今在裴长渊这吃了个哑巴亏,关键还不知该如何还嘴。
沈琢不愿去掺和这些事,若不是牵连到郭阮,他甚至都不会理张大娘。不管怎么说,原身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郭阮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至少在沈琢回去之前,他都得把郭阮照顾好。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裴长渊竟也出面帮他说话。算下来,其实裴长渊为人不错,至少当初萍水相逢,他便能毫不犹豫的将大氅赠予他。
即使平常看起来奇奇怪怪,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的对他,但不得不说,抛开这些来看,也勉强能算个朋友了——当然,前提是裴长渊不以老师自居。
他将菜呈上桌,随后洗干净手出去,人也都到齐,至少一户一人。
曾全坐在高位,斟了一杯酒,见沈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