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今科进士的答卷当真是可圈可点啊!状元郎对考题‘还税于民’的论述提纲挈领,一针见血,剖析问题可见其能力,解决问题又见其魄力,年仅二十四岁,前途不可限量呐!”文华殿大学士袁佰隋言辞激动道。
昭琨殿内,几名考官坐在殿中讨论起今岁春闱登第的进士,礼部尚书戚恒琰接口道:“越沽州并州而治才短短六载,今届科考竟然出了一名榜眼,入二甲者亦有十余名,可见莫老的州学办得好啊!”
国子祭酒莫更皑道:“自皇上开放全境科举,广纳天下贤才,今科榜上进士已遍及各州,如此局面,实是令人欣慰!”
袁佰隋又道:“说起来,太子殿下也有答题,殿下的文章思维缜密,格局开阔,胸襟博大,且文辞清隽,又写得一手好字,实可折桂呐!只惜殿下因身份所限,未能参与科考!”
莫更皑与戚恒琰二人纷纷颔首,皆是赞同。
坐在御案后的冯娓钥看着面前那份字体遒炼的答卷,她也颇为满意,她眸中带笑,以闲话家常的口吻对殿中几位朝臣说道:“在动物界,老鹰教雏鹰学飞的方式是将其直接推下悬崖,这份心狠,朕叹不能及啊!朕遮风挡雨护着太子多年,如今太子也长大了,终是时候放手让他历练一番了。”
戚恒琰慨叹着接口:“皇上教子有方,殿下是长得文武双全啊!不像臣那败子,学得一肚文墨,却不思入仕进取,竟全拿去寻花问柳,臣是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都不管用!”
莫更皑也似深有感触地道:“你家儿子至少还学得满腹诗书,我家劣子是镇日舞刀弄剑,一看书就昏昏欲睡,就连写个名字都是一笔狗爬字,我能被他活活气死!”
袁佰隋不由笑道:“莫老身为天下文宗,没想到您家公子却一心向武,看来日后您府上要出个将军呐!”
冯娓钥也笑道:“孩子有自己的志向,若是想从武,也别强拘着他学文,便由他从心所选吧,也许能别有出息。”
莫更皑头疼地摆摆手:“臣也拧不过他,还是养女儿省心呀!”
殿中君臣几人在交流着育儿经,殿外一名内侍忽而入禀道:“皇上,窦大人求见。”
莫更皑三人闻言,从座上立起身,告退出了殿。
外头的窦超陵与出殿的三人笑着打过招呼,抱着文书入殿,几位戍边将军回京述职,兵部忙得不可开交,窦超陵行过礼后,汇报起手头上几件亟需圣裁的事项,冯娓钥与他逐一议完,当场落了批复,窦超陵拿到批复,再度抱着文书匆匆告退。
宫女按着时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送来,冯娓钥见药汁尚滚烫,便让她先搁下,埋头批阅起案上的奏折。
约莫半盏茶过后,侍立在一侧的梨龄见药已凉温,而皇上一心专注公务,似已忘了放在一旁的药,便轻声提醒她喝药。
冯娓钥写完手中那份批复,刚端起药,便听内侍入禀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请他进来。”她说完,一口饮尽碗中药,又将碗放回候在一旁的宫女手里的托盘上,宫女躬身行下一礼,退行出殿。
冯虔玮今年已二十有二,面容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目俊秀,身量颀长,穿着一套浅紫常服,玉冠束发,一身气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姿仪翩翩,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书迈步入殿,见宫女端着个空药碗从殿中出来。
他入殿行完礼后,也顾不得请示手里的公事,当先关切道:“母皇的身子有何不适?为何要喝药?”
冯娓钥安抚道:“玮儿不必担心,不过是寻常调养身体的汤药,朕并无大碍。”
冯娓钥接而问起交给他主持的琼林宴备办情况,见他对答间如数家珍,便知他必定勤勉躬亲,而不是甩给底下人去办,心中颇觉满意,一时又想起方才几名考官送来的那份答卷,便夸了他几句。
冯虔玮并无骄矜之色,谦恭道:“谢母皇夸奖,儿臣定会不懈用功。”
他见冯娓钥容神有些疲惫,便道:“母皇刚喝过药,不如去歇息一会吧。”说罢,又扫见她手边尚未批阅的累累奏疏,接而补道,“这些折子便由儿臣代母皇先过一遍,留下急重件,等母皇醒了再批复。”
冯虔玮近两年学着处理政务,阅览奏折是常有之事,一些不甚要紧的奏疏都由他直接批复,而对于要紧的奏本,也多由冯娓钥口述意见,让他执笔代为批复。
梨龄忧心冯娓钥的身体,见她没让太子殿下知道积劳成疾的实情,也不敢说破此事,只从旁劝道:“皇上先去歇一觉吧,晚间还有一场宴饮,几位将军与皇上久未相见,想来今夜不会太早散宴。”
冯娓钥的身骨大不如前,精神一年差过一年,她也不坚持,又交代了冯虔玮几句各州奏折中的相关事务,便起身往外行去,殿中除了当值的几名宫女和内侍,其余人等皆随圣驾移往璋安殿,冯虔玮一直恭送冯娓钥出了昭琨殿,才返身坐在御案旁的小几上批阅起奏章。
今晚的宴席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