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株老树底下都埋了酒,唔,竟是有十余坛之多呢!
她欢喜得忙要去挖近处的那坛,小跑出几步又蓦地顿住步子,而后扭扭捏捏地再挪蹭回师父跟前,又讪讪地清了清嗓子,眼巴巴地瞅着师父问,“咳,十七能不能挖一坛出来解解馋~”
他见小狐狸又折回来时便挑了眉,眼下却当真是被问得哑然失笑,“还要问我?”
师父这话说的虽是揶揄人的语气,她听在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甜蜜滋味,她如今可是母神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想要偷一坛母亲的藏酒自然是没得说的!她方才就是觉着母亲既是藏了这些酒,定然都是极喜欢的,她便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娇嗔地睨一眼看她笑话的小白脸,再转身去偷酒便全然没了多余的念头,待自屋前不远处的一株青竹下挖出个小酒坛时才瞧见师父已然背着手进了茅屋。
她赶紧将小酒坛上的浮土扑拉干净,欢快地起身去追师父,又忍不住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酒封嘬上一小口,接着便是被甘醇的酒香勾得险些步都迈不动了!这酒不晓得到底藏了多少万年,竟是比母亲特意留给她的桃花笑还要醇香上许多呢!
她连忙将酒坛子再抱紧一些,一边走着又忍不住嘬了好几小口,迈进屋时师父正站在桌案前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画中女子应是特意坐得端正在等着人画的,本就精致的眉眼里盛着嫣然巧笑,眼波中又似含了三分嗔意,显得整个人既姣俏又灵动,随意绾着的乌发里只别了根木簪,右边的耳垂上竟还少了个耳坠子?
身上的海棠色衣裙亦算不上华贵,可这般看来,却又分明是素衣美人比身后那株开得秾艳的花树更为鲜丽惹眼,一时让人分不清是画中人本就美艳脱俗,还是作画的人笔力太过精湛,又或这画画得极为用心,连远处的轻云出岫皆似含了绵绵情丝。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抬手抚上泛了黄的绢布,又不自觉地跟着翘了嘴角,嗓音也放得轻软,怕惊了画中美人一般,“这是父神画的么?”
当年在画境中她虽也见过母神,可彼时的母神却与这画中不大相同,这画里的,想来应是师父两百岁时候的母神,倒不是说这画像上母神比她那时见过的更年轻貌美,而是眉眼间的神态一瞧便是有些差别的。
其实不用问也晓得,这幅画像定然是出自父神之手的,毕竟不会有人画个自个儿的画像挂在屋子当间的,唔,不过父神也真是的,怎地还给母神少画了一只耳坠子呢?怪不得这画上的母神要不满意呢~
“嗯。”他轻应一声,语气里亦含了些柔和笑意,确是父亲的笔迹,不过若未记错的话,此处原本挂着的应是母亲画的一幅春山图,何时换成了这画像,他竟是全无印象。
自三百岁后课业愈重,他便也再未顾得上过来,只记得母亲偶尔来住上些时日,每每那时,他的课业便会又繁重几分,练功之处也会从莲池搬到这片结界外,而后父亲便让他站在外头唤母亲出来,或是说看他练功,或是一道用膳,或是说他闯了什么祸事,让母亲出来管教他,可惜不论他唤过多少回,母亲都未被他唤出来过。
他那时年纪小,一开始当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母亲生气了,待被母亲偷偷放进来时才知,原来母亲恼的是父亲。后面母亲便将这结界的术法做了调整,自西南角留了一处只有他当时身量高的洞口,让他可以自行进出。
只是后来八荒生灵繁衍众多,乱事便也频起,父亲多奔波在外,母亲亦不得清闲。
他不经意逸出一声轻叹,自画像上看回仍看得认真的小狐狸,复又轻弯了嘴角,随手捡起案上摊着的一轴画卷,不出所料,是母亲所绘父亲的画像。
昆仑虚的藏书殿里也有父亲同母亲的画像,却没有如眼下这般,生动且鲜活的。想来这小狐狸同母亲是真的有些缘分,若非今日带她过来此处,他实在是难以发现这些。
她摩挲完母神的画像回过身,见师父正拿着一幅画在看,忙凑到跟前也瞧一瞧,这一看却又是惊讶得有些怔然,画中的男子虽只能瞧见少半个侧脸,却仍是能瞧出男子生得俊朗不凡,且锋利的轮廓同眉峰这样瞧着,唔,倒是同师父有些相像~
画里的男子不知是在侍弄竹林还是打算种些旁的什么,一袭清灰色的粗布衣裳被风吹得翻起了衣角,挽着的一边袖子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手里拿着的锄头上还沾了湿润的泥土,周遭翠竹挺拔,亦衬得男子风骨铮铮,即便是这幅做着农活的样子,也能瞧得出男子气魄卓然……
她歪着脑袋再凑一凑,好奇地眨巴一下眼睛,“这是父神年轻的时候?”
此处能有一副这样的男子画像,想来也定是母亲画的父神,只是没想到,父神年轻的时候,唔,还真是同她从前在那些典籍瞧见的画像不大一样呢,便是藏书殿里师父亲手画的父神好像也不及这幅好看呢!
他瞥一眼凑过来的小脑袋,唇畔的轻浅笑意不觉间被宠溺化开,含笑应一声,“嗯。” 欲将画轴收好,小狐狸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