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夏日午后,阳光正盛,鸣蝉不断。
凌沄潇将刚刚改进过的木头人,投放到前院偌大的场地中。
伴随着没有倒数的、令人猝不及防的“咔哒”声,训练再次开始。
今日的木头人,比昨天行动的速度又快了一些,并且更加灵敏机警,还多了一个弯腰抓取的动作。
这么一来,他们想要学昨天一样,矮着身体从木头人□□钻过去,从而躲避开它们抓捕的动作就不可能了。
小崽崽们跑了两刻钟,才算是适应了木头人改进的速度。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跑出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轻功练得相对比较弱的朱朱崽比较惨,唯二的短褂,被木头人伸出来的手指勾坏了一边。
撕啦——
清脆的声音在太阳底下响起,朱朱崽哀吼一声。
这衣服要是多撕坏几次,就彻底不能穿了。
自打陆小凤上次用他们仅存的五个铜板,外加帮别人编织用具赚取的三十铜板去药店换了一包不知什么东西,他们就彻底成了一个铜板也掏不出来的穷光蛋。
再过几天,他怕是连买缝衣服的线都买不起。
不同于小崽崽们的严阵以待,全神贯注。坐在廊下的两位夫子,显得十分悠然自在。
邵夫子虽然不拘小节,但惯来也是个会享受的人,他从屋里搬来一张长几,摆上水果、糕点、肉干、花生与瓜子。
当然,酒壶绝对少不了。
咕咚——
他将两只小杯倒满酒,挽起长长的袖摆,将酒递到凌沄潇手边去:“凌夫子,一起来喝一杯如何?”
躺了好一阵的凌沄潇没有意见,从藤椅上起身,提起裙摆坐到台阶旁,倚靠廊柱,接过邵夫子手中酒杯。
“谢了。”
她举起杯子,朝邵夫子手中杯盏撞了一下,才仰头一饮而尽。
小杯喝酒,也就是尝个味道,润润唇瓣,对她而言不够爽快。
不过几十年没喝过酒,又重新接触这味道,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细细想来,可不是隔世么?
凌沄潇伸手摸了两粒花生米,剥开丢进嘴里,将咽喉间的嗤笑声,一同咽进肚子里。
邵夫子递酒,只是礼貌行为,他万万想不到,凌沄潇居然会伸手接过去,还特意坐到台阶上来。
看来此人并非傲气不屑他人之辈,只是不知为何,浑身都缭绕着一种清寂的气息,似乎天然就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块屏障。
——明明瞧着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
“凌夫子教人练武的办法,倒是稀奇。我本以为凌夫子要如同少林寺那般,夯实基础,基本功都要练个好几年。不曾想只是半月的时间,你便弄来这稀奇的木头人,直接让他们躲避追捕。”
“练习,是为了在真实对战的时候提高生存下来的机会。有我看着,他们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凌沄潇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倒不如直接对战,进步更快。”
朱朱崽练武天赋的确可以看作没有,然而花花崽和凤凰崽都是练武的好材料。可以说,在同龄人里面,他们是顶尖的存在。
有此天赋,将练习的进度拖长,不过是徒劳耗费时间,在她眼里,便约等于是谋害生命。
邵夫子思虑更多:“凌夫子不怕,这群小崽子被养得心高气傲,看不清自己,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不自量力冲上去,岂不是害了他们?”
“你也是他们的夫子。”凌沄潇转着手中酒杯, “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这三个小崽崽谨慎有余,莽撞不足?”
要是换个脾气急躁,莽莽撞撞的小屁孩,这么教他或许会让他不自量力去闯祸。
然而,三个小崽崽性子比她还要谨慎稳重,思虑甚多,再教他们谨慎做人,岂不容易养出一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小家伙。
“你明明能够看出来,且每次上课都依照他们每个人不同的性子,布置不同的功课。”她轻笑一声,侧眸看向邵夫子,眉毛上抬,“你到底想要试探我什么?何必旁敲侧击,直言便是。”
能说的事情,她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事情,就算对方再怎么旁敲侧击,也不会有收获。
听到这么一句话,邵夫子又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凌夫子倒是个爽快人,只不过这人与人相交、相知,旁敲侧击了解对方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他举起自己手中酒杯,“凌夫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倒也无需剥夺我的乐趣。”
凌沄潇:“倘若我介意呢?”
“那小生便不再做这等冒昧的事情。”邵夫子放下自己手中杯子,拿起酒壶,挽着袖摆,“我给凌夫子敬酒赔罪。”
凌沄潇将酒杯递过去,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挪回到小崽崽们身上:“不必,你随意便是。”
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