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柔不理解邝旻为何做出此举,邝旻看了看旁边杵着的楼嘉与,说道:“嘉与,我可以与韦小姐单独谈一谈吗?”
楼嘉与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虽然不情愿,可站在那里又无名无分的,他侧过脸看新柔怎么说,谁承想新柔也并未反驳邝旻的话,俨然同意楼嘉与给他们二人一点空间,
他心内愤愤,往外走了两步。
邝旻无奈地看着楼嘉与挪动的这寸步距离,可看新柔也无意换个地方讲话,他生怕新柔会不耐烦,只好就这么讲道:“韦小姐,你之前故意隐瞒身份是出于无奈。其实我莽撞退婚,此事做得也颇为不妥。你我这两件事情,不如就此抵消。我们二人就当初次相识,可好?”
说罢便拱手行礼道:“在下邝旻,不知可否与小姐交个朋友?”
新柔下意识还了礼:“邝公子,结为朋友的话,我韦新柔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其余的,我那日已经与公子说得很清楚了。”
那边楼嘉与的耳朵竖得高高,这边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抱着剑,突然觉得没甚意思,自己好歹也是自诩风流倜傥、桀骜不驯的儿郎,怎能听人墙角。他挺直了背,这回走到了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阿柔,你是不是怨我莽撞退婚害得你在城中贵女之间丢了面子,所以才讨厌我、不想看到我?”邝旻见新柔虽然进退有礼,可是神色间那股冷淡却刺痛了他。为了拉近距离,他擅作主张唤她“阿柔”,这还是熟读圣贤书、一直以君子守礼自傲的他第一次这么无礼,手心里不禁都是汗。
新柔蹙眉:“邝公子,实话告诉您,退婚之事不仅没有伤害我,反而让我心中欢喜。我本就不愿嫁给不熟悉不了解的人,更不想被强迫着与另一人共度一生。我以为你也是这样的。”
“我是这样的。”邝旻急切:“我之所以退婚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就是韦新柔。”
“可是我知道你是邝旻。”新柔打断他,说道:“邝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继续那段婚约,大可找到你言明真相。但是我并未那么做。”
邝旻心情苦闷,却又逼着自己强颜欢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柔,那我们只从朋友做起,好吗?”
新柔在心内叹了口气,韦家和邝家同朝为官,她亦很欣赏邝雯的洒脱豪爽,面对邝旻的执着,她已经抛出了很多重话,其余的,说不出口,也没有办法说。
邝旻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许,眼睛又泛出光来,又给新柔行了个礼,这回是躬身礼:“教书先生邝旻见过韦园主。”
新柔无奈,只好生硬道:“只是暂代,寻好了教书先生,你便不得留在这里。”
邝旻想着高唐告诉他的“不要脸”秘诀,自认此方法果然有用,面上点头迎合新柔的话,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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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段宴娘寻人之事,她先拿着画卷去往当年遇到船娘的河道,小桥流水依然在,当年的人却早已不见踪迹。宴娘心内叹息,自己当时失魂落魄,也没来得及向传授自己曲谱的恩人道一声谢,现下阴差阳错去寻她,定要好好向她道一声谢。
城中河道两边都是民宅,宴娘依次叩开他们的门,想着若那船娘长年累月在此河道摆渡撑船,周边的人家总会认得她,更有可能知道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可谁知,虽然民宅屹立在此,住户也甚少搬迁他处,可知道船娘其人的寥寥无几,更别提姓甚名谁了。只有一户人家中的老妇人,瞅着那画像出了神,就在宴娘以为又无希望之时,颤颤说道:“这船娘有个儿子,我曾见过的。”
宴娘大喜过望,攥住老妇人的手,请她再多说一点,挖出记忆深处残存的画面。那老妇人费力思索,说道:“我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我去屋外取回晾晒的衣服,正好看到他们母子在距离我家不远处的码头处说些什么。”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那是她的儿子,不是船客呢?”
老妇人眼神虽然已经浑浊了,但语气依然坚定:“就是她的儿子不会错。我当年的眼力可好得很,看得清清楚楚,那母子二人长得甚是相像,怎会出错。”
“那您可听到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宴娘小心翼翼问道,生怕又惹得这老妇人不高兴。
“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儿子想替娘撑船摆渡,做娘的不答应,让儿子好生回私塾读书。”
“儿子是读书人。”新柔作此结论:“当年这孩子有多大?”
“嗯...和我那重孙子看起来差不多大,得有十一二岁了吧。”
十一二岁...那是七年前的事,如今那孩子也得有十八九岁了。宴娘继续问道:
“那您可曾见过其他人来找过那船娘?”
“再没看见过了。那女子身体单薄,一看就病恹恹的,长得再美又有何用?”老妇人许是自得于自己硬朗的身子骨,话语间对那船娘很是看不起的样子。
宴娘没有多说什么,道谢后离开了老妇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