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
当时他是怀着必死的目的跳下去的,在那种高度下没有人能活下来,况且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活人。
所以他现在是,幽灵吗?
太宰治抬起半透明的右手试探性地向一旁的墙壁按去。
指尖并没有挤压的实感,手穿过了那堵墙。
碰不到实物吗?不,不对,他现在站在地面上,那就说明是根据认知,或者需求来决定的吗?
太宰治收回手,将心里的想法改为“能碰到墙壁”,再伸手时熟悉的来自指尖的挤压感传来。
大致探究完自己现在的状况之后,太穿治环顾了一周这个简单的房间。
相隔一段距离摆放的两张病床,柜子里的各种儿童可以吃的药物,墙上小孩子的涂鸦,时不时传进来的笑声以及桌于上熟悉的少年与一群孩子的合照无不说明他此刻的位置
——交给森先生的那家孤儿院的医疗室。
他本来应该接下去分析他出现的原因,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怎样才能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当他看见照片上那个少年温柔的笑颜时,他忽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能从没有反射出他身影的窗户上知道没人能看见他,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今天就会真正离开。一个已死之人无人能看见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停留一天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所以,放纵一天也没有关系的吧。
太宰治用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四年半以来第一次给自己放了个假。
照片里的少年比起当初在港口手时好像又瘦了一点,没有好好吃饭吗?虽然他好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开心啊,有多久没看见过敦君露出这样的笑容了呢?对不起啊敦君,出于一己私欲把你拉进黑暗之中,但我并不后悔。
门突然被打开,太宰治如同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立刻直起身来,看向门口的视线有一目问的慌张。但他很快意识到他的惊慌没有任何必要,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
首先进来的是成年版的爱丽丝和被她抱着的中岛敦,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垂着头的小尾巴。
“那个,爱丽丝小姐,我只是摔了一下,没有那么严重。”
显然,自己一个成年男性被一个女性抱着走这件事让中岛敦感到很难为情,即使对方并不能算真正意义的女性。
“给我躺好。”爱丽丝警告性地看了中岛敦一眼,随后将他放到病床上去柜子里拿需要的东西了。
“对不起,敦哥哥,如果我没有求你去树上救小猫的话,你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了。”
走在第一个的小男孩眼里含着泪水真诚地开口道歉。看见他打了头阵,其余的孩子也纷纷开口。
“对不起敦哥哥。”
“对不起。”
“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雄你们先回去睡午党吧。不睡午党会长不高的哦?”
中岛敦温柔地揉了揉那孩子的头,笑着目送他们不情不愿地离开。
太宰治沉默地站在病床旁,细细地观察着中岛敦脸上的表情——他觉得中岛敦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爱丽丝小姐”,中岛敦还是微笑着,就好像那副完美的笑脸已经被固定在他脸上了一般,“不用麻烦了,虎的异能很快就会把受伤的地方治好的。您去照顾孩子们吧。”
“……”
爱丽丝复杂地看了一眼中岛敦,叹了口气,“知道了,那我就去照顾他们睡午觉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她在病床上放下一小把五颜六色的糖,然后带上门离开,只留下她如叹息般的话在房间里回荡。
“不管好得多快,也还是会痛的啊。”
不知道是这句关心起了作用,还是空无一人的房间让他认为可以放松一下,眼泪突破了眼眶,大颗大颗地顺着脸庞往下掉。
“哎呀,怎么一不小心就哭了呢?明明以前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
他抬手抹掉眼泪,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
房间里一片寂静。
中岛敦强撑起的笑终于在这片寂静中崩塌,抽噎声慢慢变响,填满了不大的房间。
“太宰先生,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您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很疼啊。”
“肯定很疼吧,中也干部以前告诉我,您最怕疼了即然那么怕疼,为什么,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世界的真相什么的我根本就无所谓的啊,只要您活着就好,您不告诉我这个事也可以的啊,哪怕是欺骗我、利用我去维持世界稳定都没关系,只要您活着就好,只要能让我看见您就好……”
太宰治想伸手为他拭去眼泪,却无法像碰到墙壁一样碰到他的小少年。
心上人悲伤的模样几乎让太宰治的心揪在一起,无力感包围着他,他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