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大黄不能离开的理由,只是反复说自己不能走,没办法和大黄一起离开。但大黄听不懂,还是努力地与松萝分析这件事。大黄认为人永远只属于自己,哪怕身为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是属于自己的。比如胡大哥现在对自己好,那自己就呆在他身边,但假设胡大哥跟自己不好了,那就一拍两散。再说极端点,假设胡大哥死了呢,那自己绝对不会跟着死,而是会继续活下去,直到老死或者闹兵乱的时候被砍死为止。
松萝无话可说,也无法解释,只能表示大黄可以走,但自己必须留下。没想到松萝如此冥顽不灵,大黄很吃惊,又不停询问是不是害怕寅斑报复,或者害怕开销大身体差离开了这里过得不好,这些问题都可以一一解决的。当初是松萝告诉自己要自尊自重,为何如今松萝自己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面对大黄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与诘问,松萝感到心碎,但是更多的是无奈。大黄不理解自己,大黄很失望。但是李松萝有苦衷,而且是不能说的苦衷,这样的悲伤与无奈又有谁能明白呢。
当天大黄和松萝闹得很不愉快,说得更明白点是大黄单方面很失望愤怒,因此晚饭都没做就躲出去了。晚上寅斑回来,发现洞里冷锅冷灶,松萝躺在卧房哭泣不止顿时傻了。最后寅斑也没说啥,拿着锅去山下镇上买了砂锅豆腐,松萝起来勉强吃了些。坐在旁边瞅着,寅斑道:
“我让厨子少放了盐,可好吃吗?”
突然感觉非常憋屈,松萝放下筷子抱着寅斑大哭起来。不知道为啥,此刻松萝极端崩溃连嗓子都嚎哑了:
“寅斑,大家都不明白我。没有人明白我,没有人!”
此刻松萝感觉所有的被误解的伤悲喷薄而出。作为一个人类,自己必须有为所作所为负责的觉悟,但即便如此人也会渴望他人的理解。但没有一个同类能理解自己,就连陈廷崧也不理解,松萝都不明白为啥陈廷崧还不理解自己的选择。只有在寅斑这个异类动物的面前,自己才能宣泄一点点这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见松萝痛哭不止,寅斑张着手呆了片刻,最后也俯身抱着松萝默默无语。早春的太行山天空万里无云,天空中挂着一轮冷色的月亮。月亮安静地凝视地面上的一切。月亮静默地看着万家灯火,同时也看着妖精洞里的妖精拥抱着一个人类女子,就像当年照着阴山的花娘与小老虎一般。这种感觉非常幽深古怪。月亮洞悉一切,但保持沉默一言不发。有时候松萝觉得自己也是月亮。虽然陈廷崧也洞悉一切,但在这个故事中陈廷崧不是月亮,只有自己是月亮。
第二天大黄还是没回来。松萝哭了一场头疼脑热,喝了些药睡了两日。第三天好些,方起来跟寅斑慢慢说大黄已经辞工了,明日自己会着人打包大黄行李送到胡大哥那边。寅斑倒是毫不吃惊,只是道:
“我去与她谈过,大黄昨日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让她马上给你做。”
松萝有点惊,娓娓出来真的看见大黄在厨房背着身子炒菜。此时此刻松萝也不知道说什么。大黄可能的确不理解自己,但是事情也没那么悲观。其实大黄比自己更乐观更包容。虽然自己读过诗书,但在很多方面真的不如大黄。
到了三月底太行山还在打仗,主要是南国的军队打到了幽州。之前松萝去当人质的时候,幽州方面已经在较下方的山林位置焚了山,导致太行山下方山麓一片枯槁。其实太行山山麓下方的树本来就都是小树,燕云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每次打仗不同的势力都要不断烧山避免敌方拿到树木柴和,每次烧完树才能再长起来。虽然树是会长起来的,但是焚山还是会造成山麓下方位置的大量昆虫和动物被烧死。而且山林着火也是很危险的。一般北周士兵焚山会将山上挖出防火沟,但如果是敌方焚山可能就不挖这个沟,整片山林就有被整个焚烧的危险,需要山神来监控。总而言之,对于动物而言战争带来的灾难可能比对人类的影响还大。
三月底进入春天,焚烧的山麓又开始长出了草木,太行山开始计算大型猛兽的繁育数目。老虎一般是冬天开始Jiao配,在受孕后的三个月零十天生产,一胎一般有一到四个。因为食肉动物的数量是需要控制的,所以各个地区山神会清点本区域怀孕的母老虎数量,然后给母老虎安排合适的领地。母老虎在怀孕和带崽期都要独居,如果领地小或者不好的话,那母老虎带崽的时候又要喂奶又打不到猎物会很吃力。但有时候公老虎也会为自己的孩子和老婆留下猎物,但是这个数量杯水车薪,所以富饶的领地对于母虎来说很重要。
本年度太行山核心区有六只母老虎怀孕,有时候松萝出门还能看见怀孕的母虎在山林间休息。松萝有些心动,在给母虎买鸡蛋吃的同时百般讨好寅斑,又是给寅斑做菜又是给寅斑按摩,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扭捏地提出其实自己想帮助母老虎扶养一个小虎。寅斑大为震惊,然后严词拒绝了。寅斑严肃地给松萝讲道理,老虎是野生动物,野生动物是不可以当宠物来养的。说到这里,寅斑又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方柔和地对松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