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太行山阳光明媚万物照耀,但松萝没什么心情吃榆钱饭,因为拜托麻雀投放到苻雍帐篷里的信完全没有消息。松萝还特地求了鹦鹉精用法术将信放在上锁的密匣里,按说苻雍会看。害怕苻雍看了不信,到了第三封松萝甚至摊牌直接讲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委婉地讲了是怎么得知了这件事希望苻雍能够相信。但天天打听,却没有任何陈廷崧被下狱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听说他被下了兵权,甚至连迹象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陈廷崧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幽州全境,自己的信全都被陈廷崧半路扣押了?这是可能的吗?
松萝不知道。没有消息倒也是好消息,这说明李松芷和两个孩子是安全的。但也是坏消息,因为陈廷崧随时可能引发北周的内乱。这件事令松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慢慢又察觉出一个问题。陈廷崧已经把这么大的事情透露出来,难道他想不到自己不愿意看见北周生灵涂炭会举报吗?假设他真的能够插手幽州营的送信渠道,那么陈廷崧真的有把握能够万无一失地截获自己的所有信件吗?
突然间,松萝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有没有可能,陈廷崧是故意让自己去举报他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动机是什么?诱导苻雍知道错误的信息?那么即便成功了陈廷崧全家也报废了,这是何苦来图什么呢?为了让自己产生亲自杀了妹妹和两个外甥的负罪感?这倒还不至于的吧?
难道说陈廷崧所说他要和太后一起扶持太后的儿子上位都是假的,陈廷崧只是随便说说?但这也说不通,如果是假的,那么那天陈廷崧是去见什么人又是去做什么,他总不会是要投南国吧?投了太后至少能在北周当国公,投了南国那纯属赔本赚吆喝,你自己根基都在北周又不能去南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松萝想不通,但在反复投递信件的过程中却知道了一件事,尉迟声歌当王妃了。没错,就是之前那个死了还和自己在平行世界一起玩过的女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死还回来了,而且还当了苻雍的王妃。
松萝还挺想她的,因为除了大黄和山翠,松萝这一辈子真的没什么女性朋友。要是不打仗了,或许可以找机会去见见她。但想想看,真实世界的尉迟声歌应该不认得自己。有时候松萝很唏嘘,李松萝活了二十一年,但在这个世界,或者说至少是人类世界自己好像影子一样没有出现过。
山翠、李松蓝、李长芸、自己的爹,知道李松萝的人都死了。大黄、寅斑,他们都不活在人类社会里,因此无法以真正人类的视角在人类的世界中记得李松萝。即便如此,那也不算太差,毕竟寅斑是妖精,寅斑的记忆是漫长的。但松萝相信,其实在自己死后,寅斑对李松萝的记忆必将是短暂的。当李松萝死后,寅斑只会记得自己几年,然后就会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打发无聊而千篇一律的日子,因为在寅斑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路过老虎生命中的过客,而并非远道归来的花娘。
当然,如果寅斑知道自己是花娘,那他一定会永远地记得李松萝。但这只是一个假想,是不可能实现的。松萝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小沙鼠,那只沙鼠在死之前的晚上对松萝异常亲昵,在手上吃东西。松萝根本不知道它要死了还不耐烦,要放下它时沙鼠露出恋恋不舍的眼神不住舔松萝的手指。第二天起来时,沙鼠已经在窝里不动了,但身体还是热的。松萝到现在还经常想起小沙鼠在前一天依恋与舍不得自己的眼神,有时候还会想起它,想起它的时候还会落泪。
松萝想,当自己死后,也许寅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曾经有一个叫李松萝的姑娘来过。虽然可惜这姑娘并不是花娘,但是李松萝也不错。也许当自己不能是花娘时,这就是寅斑与自己最深的缘分了。想到这些,松萝不知道异常唏嘘,这种感情也不是难过,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又很无奈,在寅斑面前始终不能说自己是赵花娘,不能当面对寅斑道歉说不该杀他父母害死他兄弟,然后哭诉自己为了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忍耐着没把真相说出来。而那个赵月眉如何如何冒充自己,寅斑又如何如何自私,听见赵月眉编了一个完美的故事就动摇了认为赵月眉才是花娘。松萝要扯着寅斑的领子毛问他,为什么不认识自己了,为什么要觉得李松萝与花娘并不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想过这些,松萝突然产生一种感觉,其实自己是被寅斑背叛了。自己又何尝不想逃离此生和寅斑的这段孽缘呢,甚至多次想要跟金虎一起走,但是出于某种责任自己没走,而是留下了。但是到头来寅斑却走了。虽然他虎没走,但是心却走了,寅斑相信了赵月眉是花娘,越看李松萝越不是。所以松萝觉得自己留得不值。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也不是为了留得值得才留下的,而只是想要为前世的行为负责。当然能想通,只是意难平。
除了照顾小老虎,如今松萝没什么精神日日都躺着,只是每日将衣服整理一下,把最喜欢的重工绣花绿衣服熨好挂起来用玫瑰花瓣薰上,又把整套绿松石的首饰都拿出来起来搭配好,又把那双久不穿的登云履拿出来,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