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寅斑感觉自己曾经听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异国的女子千里迢迢到达了敌国,几经辗转投到了一个权臣手下当了细作。权臣有个微末身世,走到当今地步不太容易,并不轻易地相信他人。起初女子为了投其所好,贡献了大量伤害自己身体的床上戏码去讨好对方,不管是走特殊道路还是使用极端的药品用具都照单全收。见女子如同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的生命,就连赖以为生的容貌也日渐折损了,权臣竟渐渐生出了爱怜之心,经常将女子带在身边极尽宠爱,不管女子要什么都会全部答应。
有一日女子为国君敬酒,国君看上了这女子就向权臣索要,这是一次美人计,但从来没有拒绝过国君的权臣拒绝了,双方搞得很不愉快。这件事后,女子不但没有心生愧疚反而更加疯魔撒痴撒娇。有一日权臣带着女子来到一座金山上,又带女子去看着人为自己打造了等身金人。为了讨好女子,权臣搂着女子当着自己手下的谋士道:
“你若喜欢这样的金人,我也叫人给你做一个,将那个金人放在我的身边,美人可喜欢?”
巧笑着看了这金相半晌,女子道:
“妾身不要新的金相。如果大王真的爱我,妾身要大王把你的这座金相头颅拿下来,然后再换上我的。”
听了这话,四周的谋士大吃一惊,毕竟要求皇族把他们自己雕像的脑袋拿下来,那就相当于对权臣心存诅咒希望他们掉脑壳,这种事是诛九族的罪过,一名谋士立刻出声阻止。谁知当时那权臣哈哈大笑,随即俯就道:
“美人喜欢又有何不可?给我拿!”
看见换上自己脑袋的金人被摆到了家庙正中,就连岩壁上的坐佛都换成了自己的头,美女大吃一惊。人心就是这样容易动摇,本来美女和自己的国人已经在几日后做了万全的计策,准备在权臣上京的路上进行围剿,但是那天那个美女动摇了。在事发的头一天晚上,美女将整件事和盘托出,权臣立刻着人将美女软禁起来,然后将计就计在第二天邀了国君出游,中途临时离开,借刀杀人让敌国的人错杀了国君,又自登国君之位,以报仇为名出兵将敌国剿灭。事发后,当了新国君的权臣写了一道立皇后的诏书,逡巡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烧了那道诏书命人将美女鸩杀。当了国君的权臣道:
“没人比我更懂她。我已经灭了她的国,倘若留下她这个祸端就不算是枭雄,那她就不会爱我了。为了让她爱我,我必须杀她。”
寅斑自认并不是一只很有道德感的老虎,但即便如此这个故事对于自己而言还是太过于邪典了。所以寅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听了这个跟自己格调一点都不符的故事,这是一个千古谜团。
寅斑一直试图带入这个场景,是自己在和百里或者其他妖精喝大酒的时候?在这种场景下,百里讲了这个故事?这场景很膈应,寅斑甚至觉得这个故事对于百里来说更邪典,虽然百里做的事可能也十分邪典,但不意味着他发自本心地能够接受这样的故事。毕竟你惹了一些邪典的事故,和你喜欢听一些邪典的故事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关于为什么会对这个故事耿耿于怀,这是一个更大的谜团。寅斑想,虽然自己杀了几千个人和无数智能生物手上沾满了鲜血,但这个故事还是伤害了自己稚嫩幼小的心灵。如果想起来是哪个傻x给讲了这个故事,那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银河路是一条透明的漫漫长路,管道的四周是扭曲的六道众生。在受千万飞仙注视走过银河路的时候,寅斑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这个故事。寅斑反复地想起这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美女露出了李松萝的面庞,自己穿上了一席黄袍,命人拿给李松萝一碗鸩酒毒死了她。在金銮殿上,自己默默地坐在龙椅下的台阶上看着宦官用个托盘将李松萝的脑袋托过来过目。在这种奇怪的臆想中寅斑站住了,停顿了片刻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下一刻寅斑又听见一阵老虎发出的牛叫,寅斑看见了阴山翠绿碧蓝的草原,两只老虎带着四只小虎在草原上悠闲的踱步,是团团、球球和自己的父母,那是一个很好的世界。突然间寅斑想起来了,想起来这个故事是在哪里听到的。那是一张圆形的檀木香床,上头铺着米白色的褥子,床上方雕着细腻的仙人花纹,桌面上燃着梨花香,花娘穿着红色的靴子靠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耳朵圆圆颜色很浅的金色小虎。花娘抱着团团,对团团娓娓地讲着这个故事:
“团团如果做了权臣,也要如此杀我。花娘喜欢杀我的枭雄,团团要变成人形踩着七彩祥云迢迢归来,然后将我一箭穿心,这好浪漫,花娘好喜欢。”
一瞬之间,寅斑感觉万箭穿心了。以前寅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喜欢这个世界,但如今连仅有的喜欢也不再存在。也许四重天做得没错,得到过就不会美化本来就是凡人的女子。
再次向前走,寅斑不再觉得这条路漫长无边,四周的琉璃屏上流动着自古而来沧海桑田的画面,太行从一片海洋变成了高山,动物们来了又走,战火一次次燃起,山麓成了焦土又一次一次长满了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