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运动鞋踩进水坑中,溅上了灰色的斑点,点晕成面,从下往上将她整个人都染成了灰色。
她在灰色的雨幕中奔跑,穿过灰色的长街,灰色的车流,灰色的行道树,最后精疲力竭地停在灰色的校园门口。灰色的警戒线拦在她的面前,止住了她慌乱的步伐,将她和前方那堆聚拢在一起的熙熙攘攘的灰色人群隔离开。
“……”
湿漉漉的包从手中脱落,她在模糊视线的大雨里费劲地睁着眼,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而结果就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她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她恍惚了一瞬,随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双手探出去,想去扯掉那条障碍物,但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
她被撞了一下,扑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听到了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抬起头,可眼前只有那群摇摆不定的灰色人影,它们正整齐划一地朝她望过来,没有五官,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一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劈头盖脸的雨滴忽然定格在了空中。
警戒线断裂,一抹殷红的色彩炸裂开来,混着混浊的雨水化作涓涓溪流从他们的包围中蜿蜒流出,将一条墨绿色的发带送至她眼下。
她怔怔地伸出手,指尖即刻沾上了冰冷的液体,而那条发带也似活物般绕着她的手指往上,顺着手腕、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
她往后仰倒,双手扣着脖子,在濒死的窒息感和骨肉分离的痛楚中,脸庞再次感受到了雨水冲刷的力道。
她的眼睛充血,忽明忽暗的视野里挤满了粘稠的液体和灰色的人影,它们人头攒动着围住了她,手中举起的斧子,密密麻麻的,侵蚀了她上方仅存的天空。
不……
不要……
她瞳仁震颤着,身体却瘫在地上无处可逃,而后在它们手臂挥动时,四肢猛然一僵,疯狂抽搐起来。
同一时间,座落在滨江边的漫漫酒店中的某个休息室内,一阵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打破了午后宜人的宁静。
“雨宁!”
小张推开门,一眼看到了披散着头发,躺在地上打滚的女人,连忙几步上前,将她抓挠的双手制住,在她耳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效果显著,歇斯底里的女人很快安静了。
蒋雨宁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于泪眼朦胧的视野里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张……”她在对方的搀扶中坐起身,开口的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嗓音,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喉咙,却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痛。
她的脖子被挠伤了,又红又肿又烫。
“这是又做噩梦了?”小张一脸见怪不怪,很是熟练地去给她找医药箱。蒋雨宁头疼地扶住了额,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小张手上一顿,瞄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雨宁,你有去医院看过吗?你这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了吧?”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的喉咙处。
蒋雨宁抿唇:“我周末就去。”
小张松了口气:“那就好。”
蒋雨宁接过药膏,给自己随意地涂了涂,用丝巾掩住伤口,看了眼挂钟,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整理好衣服,打算去接替前台的班次,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下,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你在找这个吗?”小张看她动作,左右环顾一圈,将掉落在沙发边的发带捡起,朝她挥了挥。
蒋雨宁抬眸,然后脸唰地白了。
“雨宁,你怎么了?”小张愣了下,看了眼发带,又看了眼满面惊恐、几欲昏厥的蒋雨宁,心中腾起了浓浓的疑惑:“这发带不是你的吗?等等,你跑什么?!”
她望着掉头就跑的女人,举着手,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将目光收回来,碎碎念地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见鬼了呢……”
她指尖搓了搓,瞬间被发带丝滑的手感吸引,惊叹着将它翻来覆去地研究,可最后依旧没能找出任何端倪。
她不解地挠了挠头,将它叠好,正准备将它放进收纳箱里,原本已经夺路而逃的某人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蒋雨宁手扶着门框,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准确的说,是她的手。
小张打了个冷战,被她这仿佛要当场杀人灭口的眼神瘆得往后退了一步,嘴皮子也磕巴起来:“雨、雨宁……”
蒋雨宁恍然未闻,只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发带从她手中拿过来,面无表情地塞进口袋,然后转过身,再次光速地离开了休息室。
“我要请假。”
“来不及申请了,就口头通知你一下。”
“覃海。”
“不为什么。”
酒店总经理办公室,谈于风看着挂断的手机界面,眉心微拢,不过很快又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