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昼躺在木板床上双眼微动,用尽力气地睁开眼。
刺眼的日光从门缝中透了进来,将满室昏暗照得透亮。
林昼将右手用力抬起,举在眼前查看,手臂处那被石子划伤的伤口,被人仔细清洗过,还伴随着阵阵的刺痛。
他手臂使力从床上撑了起来,看向熟悉的房间,双眼不住的瞪大。
他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想起那段被关着的,浑浑噩噩的时光,林昼忍不住一阵心悸。
与其说是被关,还不如说是意识被禁锢在识海。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普通通发家致富的小商人,都说奸商奸商,为商之人肯定是以利益为先。
就因为发了为数不多的一次好心,救了一个掉入河中的小孩儿,然而大冬□□服吸水变得又重又沉,孩子救上去了,自己没了。
临死前他还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小区公园挺好,有监控。
放心沉下去了。
有监控就代表他这次见义勇为肯定是会被拉出来单独表彰的。
他这辈子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早早的就将遗嘱立好了,等他死后家产全部捐给福利院,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
那句话咋说来着?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事实证明他这主意又打对了。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感觉浑身被暖暖的水流给包裹住,紧是紧了点,却是很舒服。
再然后他出生了,他能感觉到那就是他自己,但是意识被禁锢在脑海深处,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无法说话,没有行为能力,甚至连口水都包不住。
这段时间持续了整整九年,只能通过眼睛看向四周,但现在,他的意识出来了,可以控制行动了。
林昼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总归是好事。
他掀开薄被,撑在床沿慢慢的挪下床,通过在脑海深处看,即便只在村落四周跑他也知道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了。
穿上二婶范二娘给他纳的布鞋,蹒跚的往屋外挪动去。
许是刚接手这具身体,意识还没完全通到神经处,就连一些简单的动作也让林昼吃力不已。
双腿实在沉重得很,但林昼还是拖着、撑着往外面走去。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二叔二婶和姐姐妹妹。
是的,他这辈子有了血缘关系上的亲人。
可惜父亲母亲早亡,据他姐姐所说,父亲原是这小渔村的村长,死法与他上辈子一模一样,都是救了小孩儿后,自己淹死了。
母亲因此心神大坳,晕死过去后才发现怀了遗腹子。
后来即便在二叔二婶的关怀照顾下,还是心神俱疲,后来更是在生他的时候血崩。
刚怀上就死爹,生下来就死娘,为避免传出去林昼克父克母,林母更是拖着病体硬生生撑了一个月,直至给林昼办了满月宴后才逝去。
虽说父母皆亡,但还有个拿他当亲儿子的叔叔婶婶,还有一个更是拿他当心尖尖的姐姐。
林昼觉得,这辈子值了。
拖着身子打开房门后,正巧碰见端着水盆过来的林叶。
两姐弟姐姐名唤林叶,取自春分时节,桃红梨白柳抽叶,象征着勃勃生机。
林昼出生于正午十分,是林母取的,艳阳高照的六月,日头晒人得不行。林母本想取光字或是明字,再不济阳字也行,奈何小渔村叫林家村,这类名字早就有好几个重复的了。于是便取昼字,白昼的意思,正好和他姐姐凑齐昼叶(昼夜)二字。
年仅十二岁的林叶赶紧将木盆放在地上,过来搀着林昼,额头和鼻尖带着薄汗,樱红的嘴唇不住地说:“怎么醒了?姐再扶你去睡会儿啊,等会儿姐把饭做好了就来喂你吃饭。”
没错,林昼这九年来,贴身衣裤自从林昼五岁后就是林二叔换,饭食是林叶喂的,甚至还包括哄睡。
九年如一日,没一天不耐烦的。
林昼见林叶过来了,也省得出去了,借着林叶的力往屋里走,直至坐到木板床上。
把林昼安置好了后,林叶这才转身出去断水盆。
再回来时,就见她平时痴痴傻傻、呆呆愣愣的弟弟,笑盈盈的睁着双眼看向她,双眼里是她从未在林昼眼中见过的光。
“姐,我可以自己吃了。”
“砰”
木盆落地。
水撒得一屋都是。
但此时林叶却没顾上它,小跑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昼,双手颤巍巍的抚上林昼的脸庞。
“小昼会说话了?”
“再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次?”言语中甚至带了一点恳求的意味。
林昼听得鼻酸,他哪里被人这样关怀过?
即便是他上辈子对他最好的那个福利院的院长,也没有这样关怀过他啊。
带着笑意的双眼瞬间变得湿润起来。
“姐,我好了。我以后可以自己穿衣吃饭了,我可以帮着你做农活干家务了。”
“唔呜呜”林叶忍不住捂着脸小声的哭了起来,过了会儿兴许觉得这样会吓到林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