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教室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何闻的心思停留在其他地方。
后座沈丘月已经睡熟,她似乎每天都很困。
找不到解题思路,他怏怏放下笔,起身想倒杯水喝。
手搭在课桌边缘,何闻朝身后看了一眼,
沈丘月趴在课桌上,眉毛微皱。
“不要皱眉,福气会跑掉的。”
女人用手指点点何闻的眉心,“霉运走开。”
“好了,下次再皱眉就点这里,小闻知道吗?”女人牵着何闻的小手摸着眉心的位置。
“知道了。”何闻还不到女人大腿,抬着头又软又乖地答应。
“真乖。”女人宠溺地抱起何闻。
女人还没离开时,这类古老说法还是很准的,之后就不怎么灵验了。
福气消散地干干净净,只剩沼泽里的无望挣扎。
沈丘月和他不一样吧。
何闻伸出手,要碰到时却又缩了回来。
片刻,缠绕着纸巾的纤长手指落在沈丘月眉心。
两下极其轻的短暂触碰。
点点眉心,霉运走开。
水静则深,越克制越深刻。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终于结束。
沈丘月待在教室睡了三天。
紧接着是期中考试。
何闻的成绩依旧很差,尤其是数学。
“这个题目怎么做,我们先……”
原来的数学老师几天前调去其他学校了,学校给他们请来一位教学经验极其丰富的男老师。
李老师马上就要退休了,只答应顶半学期的班。
“下面三个同学下课后去我办公室一趟。”
“沈丘月,杜青,还有何闻。”
三人的数学成绩分别是倒数第三,倒数第二还有倒数第一。
“沈丘月在外面等会儿,你们俩先跟我进来。”
李老师对身后三人说。
“好的,老师。”语气不同以往散漫。
李老师受人尊敬不单单因为教学能力出色。
“你们俩的问题是……”
说话平缓,逻辑清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鄙夷。
何闻听得认真。
李老师满意点头,只要愿意学,总能教会。
“不懂的要多问,我办公室的门不会关。”
“只要你们诚心学习,其他的我来找办法,如果只想混日子,我也不多管。”
“好了,你留下来,杜青先回教室。”
李老师细细打量着何闻。
“何闻,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交汇。
人的眼神容易暴露品性,李老师教书生涯三十余年,什么人什么样,一眼便能猜出来。
还好沈丘月不像她父亲。
干净是李老师对何闻的第一印象。
校服没有一丝褶皱,纽扣规规矩矩地全部扣好,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
眼神懵懂澄澈,表情却又冷又硬。
要保护自己,所以树立起带刺盔甲,这固然会挡住部分好意,可他这般漂亮模样,一旦认错了便会万劫不复。
看他的样子,是吃过亏了。
“在我这里,你要抬起头,知道吗?”
李老师的话戳中何闻内心深处占据小小一寸的角落,他鼻子一酸,“知道了。”
“老师相信你,下次考试可不许再垫底了。”
“嗯。”何闻眼眶发热,抿唇答应。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长辈的关爱了。
“好了,把沈丘月叫进来吧。”
何闻走到一半又回头,语气忐忑而诚恳,“谢谢老师。”
“不客气。”李老师欣慰地笑笑。
秋天已经到了。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
李老师的办公室紧贴着5班,时不时有同学跑出来看站在门口走廊的沈丘月。
办公室的窗户只能看见何闻瘦弱的背影。
沈丘月的目光停在他的腰上。
脑子里都是开学第一天碰到的纤细柔软。
克制着撇开眼。
沈丘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沈丘月。”
“嗯?”
何闻站在门口,嘴角微微上翘,语气有些雀跃。
她们的目光在空中交错,未被说出口的喜悦流向另一人。
沈丘月唇角带起浅浅笑意,好像在说。
我也在为你高兴。
明明知道沈丘月没有其他意思,可耳朵仍不受控制地变红,好在还没剪短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