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日。
“轰隆隆!”一声声惊雷响动。
天边一片浓云惨淡,时而有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雷电划破天际,酝酿着很久的倾盆大雨从空中落下,势不可挡。
将军府里,卧房中的燕昭独自站在敞开的窗棂边,她拧着眉看着外面风雨交加、雷电击空的景象,一瞬间心里有些感到不妙。
虽说离朝堂有四年,可她手里也掌握了一些嘴巴严密的线人,这一日却是和往常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没等燕昭回神来,一直奔赴在外的十三就一脸沉重,艰涩地回禀她道:“小姐,成王殿下那边的线人递消息过来说,陛下今日食了那金丹之后忽然就不能动弹了。”
燕昭震惊万分,一个难言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陛下那边可有太医过去?今日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十三想起看过的书信,难得犹豫地对她说了一句:“小姐,太医都看过了,他们说陛下往后怕是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那给陛下上供金丹的李国师在今早已经被成王府的人抓住了,据说被关押在大理寺。”
燕昭微微一顿,她想了想,就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信递给十三:“你去给那位大理寺的谢大人送个信,就说是我燕某本人想请他到将军府中一叙。”
十三道:“属下明白了。”
待给大理寺递了消息,燕昭心里的预感越发凝重,她倚窗听风,外面也只有潮湿的雨点飘进来,有一些还吹入了脖颈里。
道是风雨欲来,京中的一些世家似乎也预知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私下互相不敢与旁人来往了,都减少了交集。
其中,偏偏有一个地方最为明显,那就是临王府。
徬晚,皇宫深处,灯火阑珊。
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挂在檐上的宫灯随风飘荡,牌匾上‘沉霄宫’三个字十分醒目又清晰。
纱帐撒下,拔步床上的范皇后手里抓着红绸被子,紧闭着双眼做起了一个让人惶恐不安的噩梦。
噼里啪啦,“轰隆!”一声雷鸣电闪。
范皇后像条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不住地大口呼吸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娘娘,您怎么了?”宫女惊道。
“不是我……不是我啊……”
范皇后怔住,嘴里反反复复念起这一句话,引得宫女赶紧往外去叫人。
“春儿,你赶快去叫太医来,娘娘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皇后寝殿里又是一片混乱,到天际重新恢复蔚蓝,太医们才刚刚从那沉霄宫里踏出来,一个个都摇头叹息。
杜平执着手里拂尘,身后只带了一个季寒走了过来,沉霄宫的宫女太监一见便奇怪地问道:“敢问杜总管找我们皇后娘娘可有何事?”
“咱家就不卖关子了。陛下如今实在是动弹不得,就让咱家拿着这道圣旨来请皇后娘娘和其他殿下前去侍疾。另外,陛下也早已留下了一个密旨,只有诚心诚意为陛下侍奉的人才能看。”
杜平说完,又别有深意地朝沉霄宫众人看去,只给他们露出一个刻薄的笑。
范皇后躺在床榻,有气无力地听着宫女传来的话:“皇后娘娘,杜总管这一回来势汹汹,陛下留下的意思又那么明显。奴婢认为您应该早早为自己打算了,不如让人偷偷带二殿下回宫里来。”
“不,不行,本宫知道那孩子的天性,他并不适合淌这混水。”
更何况,二皇子之前已被皇帝流放,加上他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在这深宫里能有多少胜算呢?
范皇后眼中微露一点不甘,可想到一件事她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本宫曾经也想当好一个皇后,做一个凤仪天下的国母。深宫旧人多,新人年年能有,谁又能懂本宫的难处?当了皇后,本宫便不再有任何自由,想留下个亲生的孩子却不能留。”
贴身的宫女上前劝慰:“娘娘,您不能再这么说下去了,奴婢害怕别人发现您那些过往,这对您十分不利。”
范皇后发出声音道:“本宫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刽子手,心儿。你知道吗,如果没有本宫那一日动手,那个孩子或许就可以活下来。”
时至今日,她仍然妄想着那个出生就没了性命的孩子能原谅自己,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她所犯下的罪孽已经洗不清了。
那个乖巧可爱的,会躺在自己怀里笑的小婴孩才是她心头的痛,明明萧妃待自己很好,可自己却是间接害死了那孩子。
范家为了让府邸重归光荣,就私下送了人进宫悄悄在萧妃的吃食里下了毒,她记得那时是因为萧妃势大又受陛下宠爱,所以范家那些人才盯上了萧妃肚子里的皇子。
“本宫终有一日,是要下地狱的。”
范皇后在床榻坐起,她微微低下头惨然一笑,泪水轻轻划过脸庞。
刚刚破晓,天十分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