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钱的柜员,没出现的警队,每个地方都透着怪异。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了10分钟,C市的市政府当年为了争某个大会的承办地,曾放下狠话全市任何地方抢银行,10分钟内警局人马必到,这记录眼看着就要被打破了。他啧了一声,他倒不在意这些人抬起手来打了自己的脸,只是处分一下来,整个公安系统都要遭殃,他也逃不过。
高个子监督着柜员搬箱子,他的另一个同伙顶上了他的位置。裴右瞥了一眼前面的人头,问: “你觉得人群里有没他们的同伙?”
“也许。”旁边的人没给确定的答复,“但门外面一定有。”去为里面的人开车。不然这么多钞票运不走。
“看见天花板上那几个摄像头了吗?”
颜文斐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它们开着?”
“开着。”裴右给了肯定的回答,“只是那几个抢劫犯站的位置,在一个摄像头正下方。”
“你的意思是?”
他嗬了一声,把头低了下来:“我活这么久,见过杀人的放火的,还没见过对着监控抢银行的。”
摞起的钱箱在清点过后,被逐个运送向出口。两个劫匪监督着搬箱子的职员,并打开了唯一没有落闸的侧门。汽车的声音从门缝里倒灌进来,听着是一辆七座左右的面包车。箱子被全部转移到了门边,其中一人正准备打开门,另一人制止了他,枪口一转对准人群的最前面:“你!过来!”
被点中的人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颜文斐不出声,但眼睛一直跟着冲突中的两人。声音从旁边传来:“想帮人?”
她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回头:“没有。”
“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有慈悲心了。”裴右语带讥讽。
“你随意。”她懒得回敬。
旁边又是一声笑。颜文斐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这里的人应该都不会有危险。”
裴右转过头,眉毛挑起。
“包括人质,”说话的时候她正盯着走上前的中年女性,另外的两人已经在往门的方向聚拢而去了,“他们应该只是想阻拦外面你们的人,出了这个门之后,他们就不需要她了。”
“为什么这么说?”
门打开了,三个劫匪开始协力把箱子往外提,她目光追随着这一撮人影,终于想到该如何描述:“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箱子能被送出去。”
裴右刚想说那不是废话,抢银行不图钱图什么,门外就传来砰的一声响。大厅里的人一阵惊慌,治安队的车到了,警笛声拉得响彻云霄。劫匪拖着人质隐在车厢后,裴右的后背弓起,如果外面的情况没法取得压制,他能从里面呼应。离他最近的颜文斐没什么动静,像是没有注意到。在人质离上车还剩最后一步时,她突然站起身。
手肘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抬起击中了对方的后膝。悬于一线的平静被打破,人群逃窜成一锅粥。裴右飞身跑出去,他无暇顾后面的情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乱把整群人端了。砰的一声响起,比刚才的更加清脆,他的呼吸一窒,是枪声,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有人开枪了。
箱子跌落在地被撞开,一时间钞票像雪花一样漫天飞散。尖叫的人有如惊弓之鸟,裴右紧紧盯着对面的高楼,蓝红色的车灯之上,楼顶一道反光依稀一闪。蹲在路旁和警车里的人蜂拥而上,出口大敞着,里面涌出的和路边的人海浪般拥挤着,抢夺天空中的粉色票子。警员被迫维持起秩序,这时倘若发生踩踏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无数人冲撞在他身上,裴右奋力排开阻碍,挤到了面包车旁。人质逃脱了,车上空无一人,高个劫匪倒栽在推拉门边上,太阳穴上露出一个焦黑的弹孔。
他回头看向背后的高处,脚下站的位置,和刚才反光的那一点连成了一条直线。风卷起洒了一地的钞票扫在他的裤腿上,他低下头。在他能看到的范围内,车厢里没有弹孔。也没有喷射的血迹。
不是狙击手开的枪。
他回头,人头乌泱泱一片。刚才一共至少有三个劫匪,而除了面前这个之外,其他几个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