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知道这话很可能会勾起沈卓的痛苦回忆,但她没办法不问。
她实在是太困惑了,走到现在,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
沈卓听了她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挣扎之色,而是用稍显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阿姊想知道,当然可以。”
“只是阿姊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十年前为何要逃呢?”
沈卓这话是单纯的疑惑,沈晴却以为是在责怪她,心下难受,但还是开口讲述。
“那日我央着母后出宫游玩,去城外踏青。”
“未及午时,便有信任的侍卫浑身是血前来报信。”
“说沈清舟……”
“说皇叔谋反,派兵围城,已经把皇宫牢牢的封锁住了。”
“侍卫强撑着报完信,便气绝。”
“母后又惊又急,当场晕了过去。”
“手下有聪明的侍女赶去王都看了一眼,城外确实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卒,一派肃杀。”
“母后那时有个亲近的侍女,平日里我也唤她一声彭姑姑,负责打理母后身边的杂事。”
“那时母后晕倒了,我年纪尚小,突逢此变也六神无主。”
“彭姑姑便站出来做主,当即决定先远离王都再说。”
“于是带着我们一行去了泉城,那边是她的老家。”
“到了泉城,彭姑姑立刻找了医馆为母后诊治。”
“诊治期间,母后醒了,便听见窗外有官兵宣告父皇驾崩了,举国上下都要在门前系白布哀悼。”
“那日你正在宫中,却不曾听闻你的消息,我和母后都以为你也遭了不测。”
“母后无法接受,想回王都亲眼看见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但诊脉的大夫却在此时说,母后已有两月的身孕了。”
“母后便暂时放弃了回去的想法,打算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说。”
“可是一路来不知怎么暴露了踪迹,受到了追杀。”
“母后不得不信宫中确实发生了事变,带着我远逃。”
“逃亡的时光里,当日随着我们出宫的那一批侍女越来越少。”
“母后怀着身孕,却得不到好的修养,又整日惦念着你和父皇的事,生下菖蒲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母后离世后,我身边就只剩下彭姑姑。”
沈晴声音渐哑,但她的故事还没讲完。
“没过多久,为了让我和菖蒲能活下去,彭姑姑找了两具尸体,当着追兵的面演了一场自尽的戏码,活活烧死在我眼前。”
“彭姑姑死后,那些追兵查看了烧毁的房屋,翻出三具焦尸,兴许以为我们都被烧死了,就走了。”
“虽然追兵走了,但我还是不敢多停留,带着菖蒲逃到了庆国。”
“苟延残喘活了五年,碰见了好心人,被收留着长大了。”
“再然后,胡慎之统领忽然出现,告诉我你还活着,我就回来了。”
沈卓安静聆听着,面上时现心疼不忍之色。
等沈晴讲述完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沈卓的眼眶也红了。
他抬手朝她的面上伸去,沈晴没有躲。
冰冷的面具被摘下,果然,下面的脸上是一片强忍的哀色。
“所以,我不明白。”
沈晴张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为什么沈清舟他现在还过得好好的?”
听了沈晴所有的话,沈卓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压下眼中的泪意,叹了口气。
“阿姊,这些年你带着菖蒲妹妹辛苦了。”
“可是,有一件事,你错了。”
“皇叔他,没有造反。”
……什么?
沈晴的满腔痛意在这一瞬近乎凝固。
沈清舟没有反?
在她陷入混乱的这一刻,沈卓没有停下他的话。
“世人皆知庆国有仙师,庆帝沉迷寻仙问道。”
“但无人知晓,那仙人第一个出现的地方,不是庆国。”
“是齐国。”
沈卓抛下这个重磅炸弹,没有急着继续诉说,而是稍顿了一下,让沈晴有时间反应过来,再继续说。
“十一年前,那妖师先是找到了父皇,称自己是仙人,有无穷伟力。”
“只要父皇下令让齐国百姓都供奉他,他就能实现父皇的愿望,哪怕是长生不老也未必不可能。”
“父皇自然不信,虽然那妖师悄无声息潜入了皇宫,但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仙人,也可能是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看多了话本,迷了心智。”
“妖师看出来父皇不信,手一指身后背着的长剑。”
“那长剑便从鞘中飞出,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