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祯是哭醒的,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用双手一抚脸,摸到了满手冰凉的泪水。
属于张贞娘的情感洪流般涌了上来,以至于张祯醒来的时候,仍然处于一种悲厄的情绪状态中。
其实梦到的画面非常温馨,这是属于张贞娘的一部分回忆——去年的上元灯节,林冲给娘子买了汴梁最时兴的衣裳,牵着她的手去赏花灯。
也许是白天锦儿提到了买簪花的缘故,梦中两人在簪花铺子前挑了许久,最后张贞娘挑了一支石榴红色的,簪在林冲的团巾上:“这支官人可喜欢?”
“娘子挑的正和石榴裙相称。”
不知道为什么,张祯在梦境里看到其他人的眉目都是清晰的,只有看向林冲的时候,对方的脸却仿佛被一团雾气遮住了,怎么也看不分明。
也许是这具身体还残存着原主的记忆,意识到和林冲永远成为了不可追的往事,整个梦境张祯都是透过一股悲伤的色调去看的。
张祯只知道原著里通过林冲之口说,两人婚后数年从未有过口角,原来林娘子和林冲之间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深厚,只可惜伊人已逝,纵有万般柔情,又与何人诉?
看着从窗缝里透进来的月光,张祯轻轻叹了一口气。
半夜做梦又惊醒的后果是第二天张祯起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张教头看到之后非常忧心:“女儿你没事吧?如果太累可以在板桥镇多休息几日,上梁山的事情我们不急。”
张祯少不得安慰他道:“已经定了明日取了新做的衣裳便走,爹爹放宽心,女儿无事,今日且再去街上买些必需品。”
张祯口中的必需品,其实就是兵器。好在板桥镇作为大宋北方唯一一个国际化大港口,商业交易非常发达,张祯今天换了另外一处大集市。
因为张祯扮着男装,在外面锦儿便喊她“哥哥”。
“哥哥,你看那人好生好笑。”锦儿看张祯早起精神不虞,疑心她夜晚偷偷思念官人,所以白日里各种耍宝讨好,力求逗张祯开心,“别人卖刀都吆喝,也有耍把戏了,这人就插着个草标杵在路边,跟个木头桩子一般,脸长得又凶相,都没有人过问他的生意。”
张祯顺着锦儿所指方向看去,果见路边站着一条大汉,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褐色战袍,扎着天兰色头巾,右脸上生着巴掌大一块青记,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像庙里的罗刹一般,整个生人勿进的气场,大家都退避三尺之外,哪个还有胆子上前问他那插着草标的佩刀。
看到此人,张祯心中十分震惊,这不就是梁山排名第十七位的好汉,青面兽杨志吗?
杨志是赫赫有名的杨家将杨老令公的孙子,三代将门之后,却流落关西,应武举谋了个殿帅府制使。但这个人非常倒霉,先是押送花石纲在黄河里翻了船,不敢回京复命,就亡匿江湖。
张祯推算了一下,按照小说里的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梁山泊下和林冲因为投名状不打不相识,然后去汴京受到高俅的迫害,盘缠用尽才不得不在汴梁城里叫卖祖传宝刀,怎的会出现在远在山东的板桥镇?
不过杨志在黄河翻船,那黄河出海口倒是在山东,有了这份渊源,杨志逃到板桥镇这一带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杨志卖刀的剧情发生地都差了十万八千里,那原书的故事会不会因为张祯的穿越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张祯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看着杨志,心生一计,这杨志早晚是要上梁山的,不如现在就赚他上山,一路上还有个照料。
这么想着,张祯向前迈了几步,来到杨志面前,开口问道:“这位哥哥,你的刀能让我看看吗?”
杨志看对面来了个俊俏面善的小郎君,就好声好气地说:“这口宝刀是祖上留下的,从来跟着洒家,要不是盘缠用尽了,我也不会拿出来货卖。”
说完便将宝刀出鞘,一时间寒光四散,张祯不由得赞了一声:“真是一把好刀。”
不过她的手腕力量不适合使刀,此时只是借着买刀和杨志套近乎,争取将他勾搭入伙,因此便摆出不谙世事的小郎君的样子问道:“不过你这刀虽然看着厉害,我却看不出名堂,不妨哥哥给我讲一下为何唤作宝刀?”
说起自家这口祖传宝刀,杨志可是如数家珍,一一罗列道:“我这刀有三件好处,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
张祯原本对武器就颇有些爱好,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吗?可以演示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杨志从头上撩下来一缕头发,朝刀口吹了几口气,便见那头发全部断成两截,一半纷纷掉落下来。
“这倒没什么稀奇。”张祯在现代看过锋利的刃都能有这种效果,她兴冲冲地从口袋里掏出十枚铜板,叠在一起放在墙头,笑眯眯地对杨志说,“你且砍上一砍。”
杨志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朝着那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