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眼里已经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吗?”他的话满是恳求,“你可以,继续骗我。”
这是他第一次求她,折损了一身的风华气度,如人臣一般向她低头。荧狠狠咬住两侧的软肉,面无表情的欣赏着他卑微的姿态。
“你想要什么?”
魈的语气自然得好像是恋人间温馨的对话,只要她愿意对他假以辞色,无论想要什么他都会为她讨来。
她冷笑道,“这是要献礼向我投诚?还是代表璃月与我谈判?亦或是作为分手礼物,代表从此与我一刀两断?”
“是你说,要与我永结良缘,相爱相亲。”
他神色飘忽,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良夜。她大方的对所有人宣布,要他做她的郎君,与他相爱相亲。
荧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打断他的回忆,“在想什么呢?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曾经宁愿反抗情降之术承受诅咒也要背叛我的你,如今相处了短短数月就对我情根深种了?”她的嗤笑满是讽刺,不复当初的缱绻温柔。
魈深吸一口气,暂且咽下喉间翻涌的苦涩,“帝君将百无禁忌箓托付于我,不敢辜负他的信任。除了这一样,我身上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的,尽管拿去。”
“好一个君礼臣忠啊,”荧感叹着,“若我说想要你的命,你也愿给吗?”
“夜叉与妖邪为伍,难免为遗恨所污染。你不必向我讨要,不得善终乃是我的宿命。”
仙众五夜叉如今仅剩他一人,血战下催生的业障在盛世中暂息,却并不会消亡。或许不日他就将陨落,在无尽的深渊中迷失。
“那么我给你一个战死沙场的机会,”荧漠然地说,“心甘情愿做我三日的眷属,我会告诉你奥赛尔的下落。”
魈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鬼魅。这样的悲凉或许更适合身为夜叉的他,从前的暖色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转瞬便已逝去。
荧故作宽容的道,“知道你和摩拉克斯君臣情深,给你半日的时间考虑,今日入夜,我在苏莱曼神殿等你,记得清理掉周围碍眼的小喽啰。”
曾经温存的家,在她口中变成了冰冷的神殿。如受滴水之刑,恐惧和绝望交替折磨着他。
“千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残忍。”
荧哈哈大笑,差点直不起腰来,“千年过去,你也还是这么无能。金鹏,你让我很失望。”
魈悲伤的注视着她,不介意自己成为她的笑话。直到荧觉得没意思止住了嘲讽,他才缓缓转身离开。
“看够了吗?”
林中掠过一道翠绿的风,在素色的山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哎呀,被发现了。”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巴巴托斯坦然的走了出来。
“风神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荧隐藏起疲惫打起精神与他周旋,初代的尘世执政实力不容小觑,多一份防备准是没错的。
他身上还带着宿醉的酒气,眼神却十分狡黠,“刚好路过而已,你不用紧张。”
“客套的话就省了吧。专程这个节骨眼上来看热闹,风神大人是与已故的岩神有私联吗?”
“这顶帽子太大了,我可不敢接,”他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只是访友之余关心一下降魔大圣的身体情况,见这十里八乡的清心都让人踩坏了,担心他业障复发才尾随至这里。”
他一身蒙德吟游诗人的装束,定然和钟离一样用了化名在璃月行走。魈身上有风属性的神之眼,巴巴托斯感应到他的魔障倒也不算奇事。
“荻花州驱邪正心的笛音……是你?”
巴巴托斯不置可否,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荧忍不住与他就这个话题深入几句,“你应当知道,他身负的业障积久难消,就算是你也束手无策。”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赶来送送他嘛。”
在往生堂荧也见到了不少送失去的亲人最后一程的顾客,不知道他说的送和她理解的送是不是一个意思。
“他会神智沦丧而死,你好像并不关心?”
“我关心啊,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他一把,至少可以减少痛苦。”
他笑得释怀,似乎不以为意。荧很少见到这么难对付的人,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是魔神,应该能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吧?终有一日我们也会磨损至消亡,这是世界运行的法则,你为何如此惧怕死亡?”
她想矢口否认,但对上巴巴托斯明镜一般的目光,还是选择了沉默。
那场轰轰烈烈的弑神动乱,随着神像一起葬身火海的,还有马尔法斯对人的一点怜爱。
那场人人叫好的叛主刺杀,与马尔法斯一同灰飞烟灭的,还有荧应当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
她是死过两次的人,她当然怕死。